顾初语给她盖了两层被子，一低头，正和他茫然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率先打破沉默，问他：“还冷吗？”

霍北擎抿着唇摇摇头。

两人好似都没话说，顾初语觉得尴尬，皱着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一瞬间的犹豫，她转身准备走。

忽地，手腕上一紧。

她没有回头，就感觉手腕上的温度滚烫，顺着那一根经脉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血液好似都是滚烫的。

霍北擎是真的虚弱，他手上还留着滞留针，因为用力拉顾初语，瞬间就鼓起来，冒出血来，他却好似看不见，固执的说：“我已经认输了。”

她还要怎样？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答应过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

“你说话不算话。”霍北擎苍白着脸控诉。

顾初语的脸色忽明忽暗，恍恍惚惚的想，她到底应该相信谁的？

她背对着霍北擎，表情来回变了几次，病房里也就跟着她静默而静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初语听见液体低落地面的声音，慌乱转头，就见霍北擎眼色清明，手上的血不知道流了多少，顺着男人手腕，指缝里留的到处都是，最后滴落在地上。

他掌心下方已经氤烟了一小滩红色。

顾初语眼底一瞬闪过慌乱，“你疯了？松手！”

霍北擎又用了点力，固执的抓着她，抿着唇一声不吭。

顾初语却好似读懂了他的意思，看着绵延不绝的鲜血，只能妥协，“你松手，我不走，我去找东西给你处理伤口。”

霍北擎抬手按了呼叫铃。

很快床头的喇叭里传来护士的声音，“收到，麻烦稍等一下。”

顾初语赶着开口，“送点消毒棉签和止血贴过来。”

护士楞了一下，很快挂断了连线。

不多时，护士推开病房们进来，看见里面“血腥”又诡异的场面，担忧的看向顾初语。

顾初语故作淡定，“没事，你们先出去。”

护士连忙放下东西闪身走人。

病房门关上，顾初语才开口说：“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霍北擎松开手，原本充血的血管回缩，滞留针插的更深，他忍不住到嘶了一声，顾初语连忙拉过他的手，利落快速的帮他拔了针，处理好伤口，又从病房里自带的冰箱里拿了冰袋出来放在他手背上敷着。

拿包扎剩下的纱布沾了水，蹲在地上擦霍北擎滴在地上的血。

她擦的很认真，手上的纱布很快就变成了鲜红，不知道是水的潮湿还是血的潮湿，总之，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这一刻，她只觉得手上的东西千斤重，她拿着纱布，却动不了，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最初是肩膀在抽动。

后来肉眼可见豆大的眼泪从眼角飞快的滚下来，砸在地上，晕起一圈水渍，把地上来回擦拭依旧残留的血痕都冲干净了些许。

霍北擎心都被她哭碎了，掀开被子下床，蹲下身去抱她。

顾初语瞬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本能的抬手推了他一把，“别碰我！”

霍北擎本出虚的很，这一下更是猝不及防，被她推的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地上，“砰！”一声。

顾初语这才想起来他病着，听见动静都替他疼，又舍不下脸去看，只能揣着不安和慌张僵硬的在原地坐着。

霍北擎躺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

顾初语心说不是吧，她刚刚也没使多大力气。

她怕霍北擎使苦肉计，人没过去，扬声叫他，“霍北擎？”

霍北擎没有回应。

顾初语开始慌了，又叫了他一句，“霍北擎？！你别装死。”

霍北擎依旧没有回应，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顾初语瞳仁一缩，挪到霍北擎头跟前，才发现他胸口一团红色。

他身上穿着白衬衫，胸口那一点血色就显得特别扎眼。

顾初语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伸手推人的事，慌张和绝望齐刷刷的往下用，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你别吓我……”

她的眼泪砸在霍北擎额头上，眼睛上，跟暴雨一样。

霍北擎原本还想多装一会，实在是被顾初语的眼泪烧的心疼，忍不住勾起唇角，闷笑出声：“你喜欢我，对吧？”

顾初语的眼泪还在掉，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霍北擎心疼的不行，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声音温柔嘶哑，“初初，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说话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熬红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亮，光芒摄人。

他闭着眼睛，顾初语还以为是她幻听，他睁开眼睛，满脸愉悦，顾初语才后知后觉想到他是装的。

心里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害怕，咬牙切齿道：“霍北擎！你有毒吧？”

她甩手把手里抓着擦地的纱布丢爱他身上，正好砸在他衬衫沾了血的地方，血水飞快氤烟开来。

顾初语才慢半拍想到刚才他胸口那一点红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分明就是她刚刚推他的时候沾在衬衫上的。

想到自己等于是免费给他表演一场哭戏，顾初语气不打一处来，想站起身就走。

刚有动作，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顾初语用力挣扎，身后的人却跟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不肯松手，反而是她，被他的重量带的往后仰，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快到紊乱。

她就想到他还在病着，挣扎的动作不受控制的就开始放轻。

她气到不行，又恨到不行。

气她自己不争气，恨她都这样了还要想他还在生病。

霍北擎死死的勒着顾初语，慢慢就感觉身上的女人不挣扎了，他有点紧张，叫了她一声，“初初？”

回应他的，是顾初语隐忍的抽泣声，声音哀哀切切的，像是无助的小兽，“霍北擎，放开我……”

霍北擎心里翻江倒海的发苦，忽然发狠，身子一转，两人位置调转，他把她压在地上，不敢去看她的脸，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只一下，他就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像是烧热的铁水，灼人伤人。

霍北擎一瞬真的萌生了退却的想法，是真的要疯了。

他拿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