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娆没死。

但是却是生不如死。

病房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很热闹，都是从前熟悉的人，看她的眼神里不是怜悯就是愤恨。

这些人好些都是从前跟在温娆手底下讨生活的，女人居多，从前她身上戴着“五帝”朋友这样的光环，人人都讨好她，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各个好似重新开放了讽刺语言功能，什么难听说什么。

温娆想反驳，但是刚做过手术，浑身疲软没有力气，只能干瞪眼挨骂。

这其中也包括吴菲菲，她从前是温娆身边的一号跟班，说起来也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可越是曾经亲近的人，她越不想见。

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浑身黏腻，身边又没有护工照顾，就连大小便都得自己坚持着去。

但是来的人太多了，她经常来不及，最后弄的满身都是奇怪的味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之前的人来，温娆只是闭着眼睛装睡。

吴菲菲一来，她还要偏过头去闭着眼睛装睡，生怕被发现她还醒着。

吴菲菲拉着椅子坐了下来，声音低哑，“别装了，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找你吗？”

闻言，温娆浑身一僵，最后还是慢慢转过头来。

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毫无表情的眼。

吴菲菲过的也不好，之前在严家牵头为难顾初语被霍北擎教训之后，吴家的第一选择居然是明哲保身，生怕得罪了霍北擎又得罪了严家，甚至连齐恒都一块得罪了，最后快刀斩乱麻，直接断绝了跟吴菲菲的关系。

她如丧家犬。

偏生被牵连的几个都获得了霍北擎的原谅，堪堪从霍家这座阳间鬼门关前过了一遭。

劫后余生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报仇。

她们从前多少看吴菲菲脸色，挫起再无靠山的吴菲菲，简直是手到拈来。

现在，温娆也跟丧家犬一样，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这让吴菲菲心里平衡了一点，她旁若无人的在温娆的病房里点了一根香烟，“霍北擎和顾初语的死讯被辟谣了，还发声明断绝跟你之间的关系。”她又提了一句，“哦对了，五帝都转发了，半个商圈都站队了。”

五帝五帝，从前只见其四。

老大沈轻，从来见首不见尾。

如今是全员到齐，就为了撇清跟温娆之间的关系，她到底做了什么并不重要，因为迟早都会知道，站队这种事，迟一点都是跟不上时代变化。

温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化学反应，想笑，但是嘴角怎么都抬不起来。

原来，来她病房里的人都是代替家里来站队来了。

她现在就好比那街上的流浪狗，谁看了都要上来踩一脚，好像不这样就会被人看成是疯狗病似的。

霍北擎不让她死，却把她身上所有的光环都夺走，然后让她在这里苟延残喘，出尽洋相。

他……

是真的狠。

吴菲菲说完话，起身要走了。

比起其他人，她真的是最温柔的一个，但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跟温娆说：“他们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别想着寻死，否则他们会把你爸妈的坟，一个牵到太平洋，一个迁到火山口。”

温娆被人指着鼻子骂都还能装睡，吴菲菲语气平平静静的，她却像是被人抡了一锤子，惶然的瞪圆了眼睛，胸口因为深呼吸，剧烈的起伏着。

她谁都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她爸妈。

人人都有底线，霍北擎现在却是一脚把她的底线踩在脚底。

温娆恨极，却也知道霍北擎现在真的是说到做到。

吴菲菲走后，温娆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肚子里咕噜作响，她才想起来自己醒来快一个星期了，也通了气了，但是一直都没吃饭。她身边没有护工照顾，护士也不会给她饭。

她现在是靠吊针维持生命，让她既没力气，又能苟延残喘。

她转头看向床头，哪里有吴菲菲提来的一挂香蕉，表面已经泛起黑点了，若是放在从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会她却像是看见救命的东西，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连胸口上方的伤口都顾不上，勾起指尖去拉装香蕉的袋子。

眼看着就要拉到床边了，门忽然被打开，“哐当”一声。

温娆头上被个不明物体砸了个正着，疼痛后知后觉席卷上来，她垂下视线，看见地上掉了黑色的手机，有一瞬间的懵然。

丢东西过来的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温娆！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温娆都没来的及躲避，就被冲上来的人扯住了头发，拼命的往病房边上撞。

很疼，也很想死，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但是这念头不过是在脑海里浮现几秒钟，她就彻底断绝了这个念头。

她不敢赌，她要是死了，她的父母一个在深海被水淹，一个在火山口每日被烘烤，她没脸下去见他们。

她后知后觉的用手抱住头。

安冉拽不动，抄起桌上的香蕉一股脑儿砸在她身上，声音是咬牙切齿的：“贱女人！你就是没安好心，说什么跟司恪关系好，你骗我！把我往火坑里推就算了！掉头找人搞我？！”

安冉越想越恨，又把香蕉抱起来砸在温娆头上，“我告诉你，你落到今天这个德行都是活该！我打你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咱们的帐还没完，我也不欺负狗，我等你出院！”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原样不动还给你。”安冉眼底都是狠戾。

说完，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快步出了病房。

温娆在病床上趴了很久才能动一下，撑着身子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酸痛，眼前看东西都是血红色的。

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都是血。

她没什么表情的靠后，背后有东西冰凉凉的膈着，塑料袋哗啦啦作响。

有点可惜了，吴菲菲是唯一一个提着东西来看她病的，现在香蕉被摔了个稀巴烂，她忍着疼反手把已经被压的不成样子的想要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