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认出来人，寻欢才放下防备，收刀回鞘，对着那人说道。

“嘿嘿，世子爷吩咐我保护好郡主姑娘，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我这不也是因为命令，才迫不得已前来的嘛……”

“姑娘这儿有我在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别把想凑热闹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寻欢显然是不相信他这套说辞，转身对着颜卿言道。

“姑娘，咱们差不多该走了。”

“好，周澈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一份保障。”

周澈笑嘻嘻地说了声“好嘞”，便跟着她们一块儿出门了。

大半夜驾马车太过起眼，所以寻欢是直接带着颜卿飞檐走壁去的，这还是颜卿第一次体验在屋顶走路甚至跑步，

虽有寻欢在身侧，又有周澈相护，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依旧是不免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上一次到屋顶走瓦片，还是顾弘景未离京前的事。

“郡主，其实属下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陪着去，而是带来一个消息。”

因为带着颜卿，所以三人即使有两个武功高手，行程的步伐依旧慢了些，周澈觉得有些无聊，便凑在颜卿身边说起了话。

原本走得就费力的颜卿以为周澈又要耍什么皮嘴，所以未曾放在心上，注意力都专注在脚下。

“什么消息？”

“安清和被关起来，不仅与外界断了联系，一日三餐送的也都是最下等的，有时厨房忘了，就只很晚才拿些剩菜剩饭去打发了他，甚至有许多是下人吃了留下的东西。”

“怎么会？！”

颜卿大吃一惊，转头讶异地看着周澈，见他一脸认真又不似作假，心中的疑惑不断地蔓延开来。

“姑娘小心些。你这种消息不能等到了再说吗？”

寻欢赶紧扶住颜卿有些摇晃不稳的身子，又责备着周澈的不懂事。

周澈委屈地努努嘴，低声为自己辩解道。

“那不是等到了安清和也在的嘛，我怕万一遇上了戳人家痛处多不好，提前跟郡主说一声也能帮助她查明真相……”

“你还知道什么？”

颜卿勉强消化掉这信息，不断地在脑海中思考着。

安清和素来深受安顺重视，就算要放着他散出消息，或者因为石氏之死父子俩有什么矛盾，安顺也不应该这样子放纵下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嗯……”

周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一旁的寻欢，见她没有制止的眼色，才出声说道。

“昨日夜间，黎子莲去安顺书房坐了一会儿，不久安顺便让人传了安清和过去，三人在屋内呆了许久，中间还屏退四周，只留了一二心腹，

我们的人没能接近，只知道不久之后安顺就怒气冲冲地带着安清和一起冲向了石夫人的院子，再之后，便是如今这般局面了。”

这是顾弘景埋藏在各个重要朝臣家中的暗探禀报回来的消息，周澈知道颜卿一定需要，便毫无保留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这未来的世子妃。

仔细听进了心里，颜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可能性，霎时间面色变化成了灰白色。

一路奔波，总算是到了安尚书府石氏先前居住着的，也是如今安清和被关着的院子。

站在屋顶，由寻欢抱着她落地，又迅速地屏气凝神，三人悄然而至竟是没有引起外头守卫的注意。

棺木就停在正堂，没有关门，也没有盖棺，大约是不想让尸首被闷坏腐烂产生恶臭。

石氏是昨日死的，颜卿去瞧时，除了她的面色有不自然的苍白，其余均跟平时无异，一如既往的温和恬静。

“姑娘……”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寻欢本想提醒颜卿莫要直面尸首，谁料她竟是丝毫不害怕，心心念念的都是事情的结果，想到在江南时颜卿亲自审问叛军一事，寻欢也就释然了。

那样血腥可怖的场面颜卿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如今不过是一具好好的，看上去也没有外伤的尸首，还是她相熟之人，害怕的情绪定然是抛之脑后的。

嗯，我们家姑娘那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已经被人整理过了，应当也是在为了给石夫人上晚妆时，顺带掩饰了伤痕。”

周澈没有动手，就只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做出了大概的结论。

颜卿听完他的话，微微颔首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凑近去瞧了瞧。

“寻欢，你看看伯母的脖子上。”

突然发现了颜色深浅不一，粉也没有扑均匀的部位，颜卿赶紧让寻欢去查看，毕竟她还是没那个胆量去触碰死人的身体，更何况这还是安淑离的母亲。

得到吩咐，寻欢马上就凑上来，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石氏的脖子部位，果然瞧见了深红色又有点偏黑紫的掐痕。

“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而死。”

又认真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伤口，在不能够剖尸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结论。

但这就足够了，颜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安静又祥和的石氏，回忆着她眉眼浅笑的温柔模样。

可惜。

没能护住她。

屋内烛火很弱，微微摇晃着，虽然他们几人带了小烛灯来照明，但依旧十分的昏暗，颜卿凝了凝神色，走到一旁，看着边上亮着灯的屋子，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姑娘？”

担忧地走到她的身旁，寻欢跟着她一起望向安清和暂住的地方。

“是安顺。”

这个结果，应该是她在路上就已经想到了的，只是到这里见过石氏的尸首，才最后确认了这件事情。

明明都快要初夏，这夜间的风呼呼地吹过来，依旧是把人冻得心里头发凉。

安顺亲手杀了他的发妻，杀了他儿女的母亲，杀了为他付出了一生的石氏。

亲手。

屋内的烛光应声灭了，像是听到了颜卿心中的声音，自觉地映衬着景色，配合地渲染着气氛。

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声响动，像是摸黑走路不小心踢到了桌椅，但是却没有听到后续有任何吃痛的声音，好似那人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什么人？！”

周澈刚重新点上烛灯，利剑快速出鞘，直指声音源头，厉声却又控制着音量地问道。

颜卿也听到了动静，转过了头，与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