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念死了。

死在自己的家里头。

外头的婆子发现里面失火时，那屋顶固定的房梁都已经被烧塌了，更不要说被打了一顿，奄奄一息，身上还绑着火把的白念念，如何能够存活得下来？

白长胜心痛至极，又悔恨为何自己那时要对她如此苛刻。

若能知道前一日去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已是父女二人最后一次相见，他必定不会破口大骂，闹得很僵。

而白思思虽然也伤心，可她更关注的还是白家的存亡，所以一直在暗中查着，生怕白念念是被什么人当做棋子利用了，最后的矛头会对准白家。

“还有什么好查的？！我估摸着就是她那心上人怕念念暴露自己，特地找人放的火！可怜我的女儿，这小小年纪，就惨死在家中……”

愤怒和悲恸围绕着白长胜，他对白念念是有真感情的，也一直都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让她长大，

这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已是叫人心力交瘁，却没想到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女儿竟是与自己天人永别了……

“爹，你也莫气，我已经在四处探查了，定能找到那个龟孙，叫他给念念陪葬。”

唉，其实那会儿若不是白长胜一时气急，没有与她商量就将白念念心腹全都打杀，此事也不至于拖到如今还没有动静。

“若让我逮到他，必然叫他不得好死！”

白长胜用力地锤了捶了捶桌子，紧皱眉头，白念念看了看父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去处理白念念的后事了。

原处的牢里，一身囚服，满是褴褛的陆离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

这头处理完白念念的事情，颜卿不仅没有卸下包袱，反而一夜无眠。

她立在窗前，不断地回忆着前世的种种，似乎是要在这一晚再全部经历一遍，然后彻底忘却。

想完了那些琐事，颜卿终于是在已经黎明破晓之时，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寻欢站在不远处跟着守了一整夜，直到颜卿愿意休息了，她才也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睡。

可除了心腹几个丫头，其他人都是不知道颜卿昨夜的疲惫，也只当她是正常地睡觉，然后到了点便打算喊她起床去请安了。

原本心疼颜卿只小眯了几个时辰，添喜和多笑都不愿意去打搅她难得的好梦，于是便称病推辞了请安之礼。

但是过了不多时，老太太身边的沈嬷嬷就来叫她前去寿安堂听训话，长者之命不可违，

颜卿只好迫不得已从床上爬起，睡眼惺忪地任由添喜和多笑忙前忙后替自己梳妆打扮，然后迷迷糊糊地被架去了寿安堂。

等到了那地方，看着浩浩荡荡的架势，她才勉强清醒了一些。

“见过祖母。”

“好孩子，快过来。”

老太太热切地将颜卿唤到身边来，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觉得难以出口，竟是红了眼眶

“祖母这是怎么了？”

颜卿一脸担忧，但看到下首坐着的人，她已经隐约猜到了老太太这般是为何。

“九儿，你这几日无事便不要出门了，京中现在不太平。”

收敛了情绪，微微一吸鼻子，老太太才开口继续说道。

“不太平？为何？”

“你才起来，未曾听说。昨日夜里头，那白家的家庙起了大火，把在家庙里为祖宗祈福的白家二小姐给烧了，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家庙起火？这是为何？”

颜卿面上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心中却在不断冷笑着。

为祖宗祈福？这名头说得可真好听，明明就是犯了错被关去反省的，人没了名声倒是修饰得好听了。

“不清楚，听说是因着先前被爆出的偷情一事吧？有人说是那负心汉怕白家二小姐暴露自己，惹来祸患，因此才痛下杀手，买通了人去白家放火。

但也有的说是白家小姐自己品行不端，遭了祖宗的责罚，以示家规清严。

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只是白家到现在还未给出个明确的，所以也就由得大众去猜测了。”

黎子鸳适时地给颜卿传递了信息，解释着这一大早就闹得满城风雨的白念念死因之谜。

还真会做文章，舆论果然是用来躲藏真凶的最佳屏障，颜卿快速地在脑海中分析了一下，没有找出会牵扯到自己的关键信息，于是便放下心来。

其实就算暴露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她敢这样去做，自然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只是如果可以隐匿，又何必徒惹事端。

“所以说京中最近不太平，让你多多注意安全。你瞧瞧，这才多久的功夫，前后就去了许多人了。你二伯母，还有你那可怜的妹妹……”

老太太接过话头，顺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说到最后一句时，最终还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颜卿没有说话，看向下首端坐着的颜志行和颜文轩。

像是一夜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颜志行的两鬓竟然生出了几缕白发，让人看着尤为扎眼，

就连颜文轩也收起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模样，变得有些颓唐不振。

这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父子二人真有多思念逝者呢。

“哦，怪不得颜侍郎这位稀客今儿个也一大早便登门拜访了。可晚辈记得不久之前，颜侍郎已被移出我颜家族谱了，祖母口中的二伯母，恐怕是有所偏差。”

此言一出，将正在哭泣的老太太与下头坐着思量如何开口的颜志行全都惊住了，

就连颜舒志和黎子鸳都未曾想到颜卿会如此直白地将那件事道破，一时间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九儿，休得无礼。”

黎子鸳出言打破沉寂。

“本来就是呀娘亲，这颜侍郎已然不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人了，自然不能再称呼其亡妻为伯母，这是礼数，不可废。”

一句话便将多年来两府共同生活的日子抹杀殆尽，老太太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去反驳。

颜卿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副那些大人做错事说错话却还要指责她的无奈。

她可是很记仇的，柳如儿害她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又让黎子鸳吃了这么多的苦，

周氏那张嘴巴从不饶人，成为气倒黎子鸳的关键因素，再加之颜文轩没脑子地赌博被抓，偷了中馈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