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颜卿哪里就知道，自己不过死里逃生一次，就又被人莫名其妙地惦记上了，她正忙碌地跟着黎子鸳一块儿准备东西，打算去顾王府呢。

那日原本颜舒志一直在顾王府，直到颜枫和顾弘景将颜卿救回来了，才回到自己家里。

起先对着黎子鸳和老太太说的是顾王爷和景世子有公务找他们，因此才去了府上，不想将颜卿失踪一事让家里人知道担心。

只是救回来以后，看着颜卿脸上脖子上格外明显的伤，也知道是瞒不过去的，好在人回来了，这才敢跟她们俩说，又惹得一阵长吁短叹的后怕。

但也因为这事，让黎子鸳和老太太对顾家更是感激，总想着找个什么机会去好好感谢一番。

这天是已故顾王妃元秦的忌日，原本顾家倒也不愿意大肆张扬的，只是老太太知道以后，说什么也要让颜卿去给先王妃磕个头，顾家的老爷子和顾王爷自然也没有反对的，便悄悄请了人去府上。

黎子鸳是陪着颜卿一块儿去的，特地从宫中鸿筱大师那里请了最好的经文，也准备了很多其他祭品，便一并带过去了。

简单地举行完仪式，几位长辈便笑着聊天，让两个孩子自己出去耍，这也算是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吧，让颜卿和顾弘景他们多接触接触，日后成了夫妻俩，感情也会更好些。

而长辈们不知道的是，人家小两口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互相确认心意，私定终身了。

“哎，卿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

走在花园中，看着顾王府四季常青的景色，颜卿觉得，这与北齐太子元承宇的别院，那刻意打造的温室大不相同，皆是充满硬朗之气的高树。

哪怕是偶尔的几株盆景，也没有太多娇媚之态，实在是新奇得很。

“一面之缘？小时候？”

颜卿疑惑地看向顾弘景，正好将想偷偷拉她的手，却每每不得的顾弘景的窘迫看在眼中。

只是她倒没有意识到顾弘景是想拉拉她的手，只以为他莫名其妙地不知又再做什么动作呢。

“是呀，小时候的一面之缘。”

被人现场抓包了也并不尴尬，看着颜卿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疑惑模样，顾弘景笑着继续自己想说的话题。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上战场，受了重伤，但因为年纪小心气高，不肯回京，觉得丢人现眼，所以就在江南灵隐寺暂住了一段时间。”

顾弘景将他们最初的相遇娓娓道来，自己也开始慢慢回忆那时的小卿卿，是多么俏皮可爱的模样。

“那会儿你大概是回江南祭祖吧？在灵隐寺遇到受了伤，还很狼狈的我，便日日找了借口来寺庙里陪我玩，每天都给我带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糕点吃食，逗我开心。”

“那会儿我刚刚丧母，想发展自己的势力去报仇，却又屡屡受挫，还搞得自己满身是伤，若不是你，只怕如今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初次见面之后，顾弘景因为好奇查到了颜卿的背景信息，对她青眼有加，多次相护的原因。

他对萧熠然说的“那个女孩儿”，就是说的小时候，陪他渡过那段艰难岁月的小卿卿。

也许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吧？

“哦～原来是你呀。没想到，我对你的人生，还起了不小的引导作用呢！”

颜卿也有些隐约的记忆闪过，慢慢回忆起那个时候在灵隐寺遇到的小男孩，天天都不肯好好穿衣服，不愿意乖乖吃饭，费了她老大的心思，才博君一笑呢。

“那岂止是不小的引导作用？简直就是至关重要，必不可少！”

今日因为是祭拜先祖，颜卿特地没有梳起高高的发髻，正好方便了顾弘景肆意“蹂躏”她的头发。

嗯，卿卿的头发，摸着真舒服。

顾弘景笑着想。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特地问我哥哥学了男子的发髻，给你梳了好几次的头发。”

虽然那段记忆对颜卿来说并没有像顾弘景一样，当作稀世珍宝，只是一个以为应该不会再见面的，小时候的朋友而已。

但是随着顾弘景的描述，她也慢慢回忆起那段时光，应当是才刚记事不久的时候，她和他，那时候还是个刚刚懂事的小娃娃呢。

只是……也许他，会背负的比生活在幸福美满中的颜卿，更多一些吧。

“是啊，还扯掉我不少的头发。哎，日后我要是哪块儿不长头发了，你可不许嫌弃我，你得负责的！”

说起束发，顾弘景离开江南前，特地让小颜卿给他梳了个很紧很紧的头发，虽然因为年纪小，手也小，梳得确实不像样，可他愣是一路回到京城，都没舍得拆开。

头皮都被拉扯着了，一直隐隐作痛，直到萧熠然调皮地给他拆了，才算结束。

“你个大男人，自己长不出头发，还要我负责，羞不羞啊！”

颜卿笑着佯装打了一下他，那笑意里满是回忆美好的甜蜜。

真好。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愿意敞开心扉，试着去接纳和爱上顾弘景。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没有错。

“不羞不羞，就要你负责——”

故意做了个鬼脸，逗着颜卿开心，顾弘景在心里感叹着，若是小时候就记得去找到她，是不是他们俩就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

虽然那一段美好时光十分短暂，但在顾弘景心里头，却弥足珍贵。

那时候也问了颜卿，是哪家女儿，她却只故作神秘地什么都不肯说，因为家里头的教养让她明白，不能随意对不熟识的人吐露隐私的信息，否则会引来大祸的。

小颜卿将小顾弘景当做在江南的好朋友，还悄悄跟颜枫提了一嘴，叫他不能告诉爹娘，被当时正是开始有自己思想的颜枫调侃了许久，说她没准哪天就被人骗了。

果真，这一骗，就被骗走了一生。

而对小顾弘景来说，小颜卿就是他当时的心药，让他在黑暗一片，充满嗜血和复仇的世界里重新找到人间的温暖，找到光亮。

这道光，也会一直照着他，温暖着他，给那坚硬的盔甲，一处柔软的栖身之所。

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