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钧其人的到来，为春节前工作稍微轻松的众人增添了一茬又一茬的话题。

有员工认为沙钧的小发明非常粗糙，也没有商用价值，郝仁招揽他可能是出于同情，沙钧沙钧，连杀菌消毒的作用都没有。也有员工认为，郝仁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春季校园招聘马上就要到来，沙钧在论坛上学生粉丝众多，这时候纳入耀华麾下，仿佛一个活广告，有些吸引人才的作用。

冯都都将员工的疑问带到郝仁面前，等待当事人亲自揭晓答案。

“沙钧是个人才，而且是创新性人才，他的不同在于，他有自己强烈的想法，不需要上级为他划定一条轨迹。与其我去为他寻找岗位，不如他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样更合适。”

“那岂不是短期内不能为公司创造效益？”冯都都委婉地问道。

“都都，这些年用一套科学测评的方法衡量员工的价值，营造了多劳多得的氛围，这很好。但有时候不能太僵化，一个好的公司就应该有一些无法衡量的闲人，他们是一种不可预测的可能。你现在看不到沙钧的价值，也许可能是想象力不够。”郝仁说道。

“郝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绝对没有看不到沙钧的价值，他现在是我们招聘的金字招牌。”冯都都调转话头，站到到郝仁的统一认识中说道。

“好好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郝仁说道。

缺乏想象力的大部分人看不到沙钧的价值，但最有想象力的詹宁可是把沙钧的价值看得真真的。

沙钧今天刚拿到几台耀华还未量产的新手机，正研究新功能能做点啥，就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

“Geek， Geek……”

沙钧打开办公室门往楼道看，只是先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不过没等多久，欢呼雀跃的詹宁就突然从楼梯间一下子窜到沙钧面前。

“你好，我是詹宁，就是你的论坛管理员宁人息事，我好喜欢你和你的作品啊，太好玩了，太有想象力了。”

“谢谢，谢谢。”沙钧被詹宁的热情逼得连连后退，止不住得瑟缩着脖子。

詹宁丝毫没有注意到沙钧的局促不安，往前又靠近一步，说道：“你在做什么？”

“还，还，还没做，才才拿到新产品，功功功能还不熟悉……”沙钧除了自己妹妹，甚少离女孩子这么近，近得都快闻到詹宁身上的茉莉香气了。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你上级，才不会检查你的工作，放心吧。”詹宁说完拍了拍沙钧的肩膀，吓得沙钧整个人弹了起来。

“不是……”

“不是什么？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能给你定制作品吗？”詹宁也不等沙钧回答，直接拿出笔记本，指着上面的鬼画符给沙钧说：“春节后我组织一个户外踏春粉丝活动，会邀请我们论坛的漂亮女生去拍照，有的女生喜欢用手机自拍，如果用自拍杆又老是会露出杆来，很不好看，你看有没有什么小发明可以帮我们解决。”

“我想想，晚点告诉你。”沙钧开始想问题就不结巴了。

“好的好的，如果你帮我解决了问题，我就介绍我们论坛最漂亮的女生给你认识。”詹宁说道。

“不，不，不要。”沙钧吓得连连摆手。

“世界上不喜欢漂亮女生的男人就你一个了。”

詹宁说完走了，沙钧如临大敌，接下了入职以来的第一个大任务。

春节很快到来，大家开始欢欢喜喜，拿着不错的年终奖回了家。

郝仁今年是第一次带女儿回四川老家，拖着的三个大箱子，有两个满满当当装的是女儿的东西。这个新年，是郝仁一家有史以来最热闹最顺心的一次了，老的身体还很康健，小的能跑能跳，不能跑跳的咿咿呀呀说个没完，年龄在中间的三兄妹正是年富力强，走在人生的上坡路上，无处不美满，无处不幸福。

由于接下来的二月份还要参加世界移动通讯大会，郝仁提前一两天回到了深圳，本以为公司没有人，到处巡视一番，却在研发办公室外听到了隋祖禹一声深深的叹息。

“唉！”

“水煮鱼，你怎么不在家好好过春节，跑办公室叹什么气？”郝仁推门而入，走到隋祖禹身边问道。

“我能怎么呢？还不是项目又杂又乱做不完。”隋祖禹说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真彩手机后遗症，几大运营商纷纷下单要求降低成本，大搞机海战术。我们的研发中央厨房已经无法应对。”隋祖禹说道。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郝仁问道。

“你看，这款手机只要区区十万台，就走这么多定制需求，运营商排他，定制界面，定制按键就算了，连安装的软件都有特别的改动，研发已经超负荷了。”隋祖禹说道。

“你没有叫竞男姐不要过度承诺吗？要合理评估研发的工作量再接单吗？”郝仁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竞男姐怎么可能拒单，这是一个大单里的无数个小单之一，捆绑招标，不得不接。”隋祖禹说道。

“这样长此以往怎么得了，你还有余力优化4G终端吗？移动通讯大会就在一个月后，我们第一款4G手机就要登上世界舞台了，现在还有这么多毛病。今年各个国家都开始大规模建设4G网络，首秀的效果决定着接下来几年的布局。”郝仁说道。

“我知道。”

隋祖禹用手摸了擦脸，低头继续盘项目。就是这一低头，郝仁看到了隋祖禹的头顶，有一撮刺眼的白头发，它们根根坚挺，白得触目惊心。

“是时候要做个取舍了。”郝仁囔囔自语道。

“你说什么？”隋祖禹没听清郝仁说什么。

“没什么？刚才我说错话了，你注意休息，忙不过来的项目不做就不做了吧！”郝仁说道。

“那怎么行，公司要挣钱，员工才能吃上饭呢。”隋祖禹说道。

“你忙吧，我先出去。”

郝仁的心此刻憋得慌，急着出去透口气，可双脚才踏出门，眼睛就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