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回头看他，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无妨。”

“之前那人……”

“已经死了。”玄清道。

“那连郁的身体？”

玄清摇了摇头：“不能用了。”

沈羡失望地垂下头，想来也是，若要战胜哪还能顾及到不损坏连郁的身体。

“既然连郁的身体损坏，我们也该出去了。”顾焕清道。

“嗯。”沈羡点点头。

“接下来有何打算？”玄清问道。

顾焕清半分视线都未分给玄清：“与你无关。”

玄清微微偏头，沉默下来。

沈羡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知是该惊奇玄清竟然主动开口询问还是该惊讶顾焕清对待玄清的态度。

他打量着顾焕清平淡的面庞，看来在自己昏『迷』之时，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察觉到沈羡询问的视线，顾焕清『摸』了『摸』沈羡的头发，说：“无事。”

沈羡不满地蹙眉，顾焕清又瞒他！

沈羡瞪着他的样子顾焕清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不自觉勾起唇角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手被拍开也不在意：“只是小事罢了……”

“快说。”

“嗯，”顾焕清应了声，眼睫微微垂下敛去其中的光芒，“他是我的父亲。”

“……啥？”

沈羡愣住了。

玄清……竟然是顾焕清那个打出世就没见过，更没听妫妙研提起过的父亲？

这个便宜父亲现在竟然来找顾焕清了？

沈羡看向玄清，对方依旧神『色』平淡，仿佛将万事万物都没放在眼里。

不过玄清这『性』子也真的凉薄，之前一直不出手，直到顾焕清受到生命危险了才站出来保护。

虽然知道修仙之人青春永驻，但一个瞧着二十出头的人是少年的父亲……沈羡有些凌『乱』。

也难怪顾焕清对他这样疏离的态度了，若说没见面也就罢了，见面了心底难免还是有些怨的。

为什么当初抛下了妫妙研？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来找他？

为什么一直选择冷眼旁观，直到『性』命真切地受到威胁才出手相助？

这些想法沈羡都能猜到，这是顾焕清自己的事，沈羡也无权干预，只能安慰地回握顾焕清的手。

“好了，出去吧。”

顾焕清按住他的动作：“你不再躺会儿？”

“躺什么啊，”沈羡推开顾焕清，从床上下来，“还是赶紧想办法为连郁找个身体吧。”

顾焕清皱皱眉有些不乐意，但沈羡主意已定，他也没有办法。

他们选了条与来时不同的路，没走太远却看见了满地的斑斑血迹，犹如迎接众人参加死亡盛宴的红毯。沈羡眉头一皱，沿着血迹一路追过去，就看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内，万千枯尸堆在一处堪比『乱』葬岗的场景。

沈羡呼吸一窒，当场呆立在原地，直到顾焕清皱眉捂住他的眼睛，才长吐一口气，身体的支配权又重新由他主宰。

难怪从未有人从邳谷里走出来，这些人恐怕不是命丧外面那些妖兽的口中，就是死于那占了连郁躯壳的人之手。这些人毫无例外丹田处都是一个空『荡』『荡』的窟窿，一看就是被掏去内丹而死，没想到这人如此阴毒，不知手下已收割了多少条人命。

因为有了玄清保护伞，妖兽躲都躲不及，哪还有胆子上前来找不痛快，是以几人得以畅通无阻的走出邳谷。

一出峡谷，一红『色』人影便扑向沈羡，他下意识抱住，就听怀里的人委屈道：“沈哥哥，你们进去了好久！”

“抱歉，你一直在外面等着吗？”沈羡把小孩抱高了点儿，几天不见，白溧看起来瘦了，圆润的脸颊都清瘦不少。

“邳谷那地方九死一生，我担心你。”小孩皱了皱眉，小声道。

沈羡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微笑。

啊，这大概就是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自豪感吧，白溧这样的人都知道关心别人了，这是多大的进步啊。

不行，实在太可爱了。白溧有些别扭地说出这番话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在小孩额上亲了一口，这才道：“若雨若雾呢？”

“他们在外围阻挡妖兽，再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他们了。”

沈羡点点头，想起若雨若雾，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一个主意。

“白溧，你现在还能不能做个像肉身出来？”

“可以，”白溧点头，“沈哥哥想要个傀儡吗？”

“不，只要肉身就好了，我有用处。”

“没问题！”白溧满口答应，沈羡不觉『露』出一个笑意。

如此一来，连郁的身体就有指望了。

脖颈后忽然袭来一阵凉意，沈羡缩了缩脖子回头望去，就见笑得一脸温和的顾焕清正看着他。

沈羡：“……”

他哪里惹到他了吗？

看沈羡还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对白溧亲昵的动作有所不妥，顾焕清眯了眯眼，神『色』变得更加温柔。罢了，这笔账先记下来，以后慢慢再和他清算。

玄清依旧跟着他们，顾焕清也不理，全然当做这个人不存在，沈羡知道顾焕清是在赌气，难得看到对方这样有些幼稚的举动，心疼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但这件事他也不能『插』手，只任由玄清沉默地当他们的小尾巴，走哪跟哪。

回到镇子，白溧就和两人告辞，启程回魔尊宫，那里材料更多，方便他制作肉身。

顾焕清也打算回青阳门，但身后还有个走哪跟哪的玄清，沈羡犹豫地看向他，对方沉默良久只道：“我跟着你们。”

顾焕清全当听不见。

沈羡看着毫不退让的两人，有些头疼。

不得不说，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对父子，脾气都够倔的。

两人行变成三人行，沈羡一路上还在想玄清要是回到青阳门，以元虚为首的那群长老们不定要作什么妖，顿时有些愁眉惨淡，但顾焕清已经料到了后果，在冷淡几天后，终于主动和玄清搭话。

“青阳门你不方便，不如去趟佛修那边。”

玄清看向他：“为何？”

顾焕清将佛修流传的流言讲了一遍，让他去探探虚实，玄清沉默片刻，答应了。

“临走前，我有一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