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第七十章 银花非雪

书名: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字数:2418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17

大雪封路,就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时嵬还是一路风霜一路颠簸回到了良渚,季伏微知她心急,又不忍开口阻拦。

两人来到良渚城外的银樱花田,大雪已经盖住了那九亩花田,正是寒冬,花朵早就凋落,花枝都已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刚来到花田沟渠之上,城外忽刮起了一阵大风,雪花打着卷在天上转,目光可见的诡异,季伏微担心那阵旋风把时嵬刮倒,把她往身边牵,转瞬间,那阵风就险些把他掀翻在地。

幸好时嵬拉了他一把,“风雪太大,斋长就在这里等着,不要和我一起下地。”

狂风扫得季伏微眼睛几乎睁不开,他拉住时嵬的袖子,“等风停了,我们再进入。”

时嵬说不,一人跑进了冰雪覆盖的花田,顶着漫天冰雪,她却并未觉得十分寒冷。

越是向内走,她耳边就总是可以听见秦毅的声音,她想她可能是出现了幻觉,秦毅已死,她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等她拼尽全力想要再往前走,却无奈地发现季伏微没有跟在她身后,银白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大声道,“哥哥,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她哭着,在走过的地上用手刨土,走着,又想要找到一些根本不可能用眼睛可以找到的踪迹。

就这样找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晕倒在银樱花田中,躺在大雪之中的她,面色苍白,手指的温度和冷风几乎差不多。

季伏微迷失在仅仅只有九亩的花田中,用尽全力似乎也跟不上时嵬的脚步,明明方才就在他视线中,跟了几步,他揉了揉眼睛,却再也看不见时嵬的背影。

当他找到时嵬之时,她已经不知倒在地上多久,季伏微连忙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为她取暖,把她背在背上带回了马车中。

赶车的季府小厮见公子回来,上前递了汤婆子道,“冻坏公子了吧?”

季伏微没有接,等他把时嵬放在了温暖的马车后,他拿过那个汤婆子放在了时嵬坏里。

“公子,咱们现在回府?”

“嗯,立刻进城。”

季伏微坐在她身边,拿了干净帕子帮她把手掌的泥污擦净,待泥污的掩饰去掉,他才发现这个姑娘竟然直接用手挖了一路的坚实冻土,手指上和手掌上已经伤痕累累。

他叹了口气,把时嵬身上盖的衣服向上提提。

在时嵬没有发现的地方,仅仅只有三丈远的雪地之后,在满眼都是冰雪覆盖的花田中,有一枝小小的银樱花藏在冰雪之中,淡雅的香气也被凝固在寒冷的东风中,它不醒目、不扎眼,也许即使时嵬打他身边经过,也会错过那一朵在冬季中凌寒盛开的银樱花,而它本该开放在春末夏初时节,本喜温热和炙炎。

那朵花只开了短短半刻,在她离他最近的时候拼了命地违背时节为她盛开,哪怕她一眼也没有看见,他也要为她去做这样的事。

在等待了漫长的春夏秋冬,时节变换后,只有他这一朵不曾因春天的离去,夏天的来临而开放,只有他这一朵,在漫天风雪中同节气抗衡。

在独自凌寒绽放之后,这一朵银樱花又悄无声息地凋落了,和冰雪混在一处,叫人看不出他曾经是朵银樱花。

可是,他不后悔,如果一朵花也需要开放的理由,那时嵬便是那个理由。

路上结了冰,马车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季府。

小厮正准备将时嵬抱下车,季伏微赶忙上面制止了,他斜身把时嵬抱着怀里,小小一个人,装在他的衣服里都能包裹干净。

季伏微进了府,不一会儿竹荆就过来禀告说是夫人来了。

在他房内,点了三个笼熏,又叫人放下了帘幕,请的大夫虽然可以帮时嵬把脉,却看不见她的容颜。

季伏微走出时吩咐道,“若是诊治完毕,还请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不要和父亲还有母亲说起,若是……父亲问起,只说她受了冻伤。”

此时夫人入了季伏微院子的外间,叫人把门去合上,让季伏微靠近她身边坐坐。

母亲问道,“你带回来的那位是?”

“是我的同舍生,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位年纪尚小的生员。”

母亲笑道,“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你还给他带点心吃的那个?”

“正是。”

“我还记得他是离耳人士?”

“籍贯确是离耳。”

叫人去上了一壶热茶,母亲道,“你脸色都冻得发青,说是探望一位故友,怎么急着今日就回来,又怎么带回来了你的同舍生,这个时候六学应该还没有开课。”

季伏微心中度量,道,“是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不知怎的见她倒在路边,许是迷了路,等她醒来,我会细细追问。”

到了半夜时分,时嵬才缓缓睁开眼,见窗外还是明亮一片,便知雪还未停歇。

她咳了一声,不知落脚之处是哪里,正要叫人,听见有脚步声逼近,时嵬试探一句,“斋长?”

季伏微应一声,“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

“已经回了良渚。”

“这里不会是你家吧?”

季伏微把一盅参汤递给她,“是。”

时嵬吓得忘了去接。

“要我喂你?”他看她呆滞。

“不……不……不用,多谢斋长,我自己来就好。”

她喝一口停一下,怎么她就睡一觉就躺在了季府里,躺在了大司空府。

“是味道太过古怪?”季伏微问道。

“什么?”

“不然你怎么眉头都皱成了虫子,这样难以下咽?”他正好就着她手中的勺子喝了一口。

“还是暖的,快喝吧。”试过参汤后,他对她说道。

时嵬觉得他好像和在四门学中见到的那个斋长不太一样,可要说个清楚,她也不知怎么解释,就是觉得他似乎平易近人、亲昵不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季伏微说,“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时嵬急忙道,“你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我身边守着?”

他说不是,中途走开过一会儿。

“斋长,还是早些去休息,我已经不冷,不用再看着我了。”

他说好,叫竹荆把东西收走了。

参汤吊着,她今日又一觉睡到了晚间,精神已经恢复,躺在床上左右难以入眠。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走后她的翻身声,季伏微复返,把一张田产归属录册给了她。

时嵬坐起身,“这是什么?”

“我原是想把那块地买下来,可去查了一圈,并不知田地的主人是谁,等你身子无恙,我们可以再慢慢查,但你不要再如此冲动,看,两只手肿得……”他无奈停住。

“好,等我好了身子,我再去那里,反正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我没有看见他,他应该看见了我,他一定知道,有一天我将会把他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