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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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无言之秘
大宫女清理太后娘娘的私库时,从一个紧锁着的小梨木箱子里发现了一件绯紫半臂宫服。那宫服是用丝绸缝制而成。在那衣服胸前面还绣有一朵洁白的花儿,花儿栩栩如生,似乎还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虽已经褪色,犹可见这件衣服精致柔顺。
宫人把衣物抱到太后娘娘面前,“这件上次清理库藏并未发现,不知为何今日才看见,衣物已破碎,不知要不要交给尚衣局处理?”
太后看见那衣服愣怔一阵之后突然掩面而泣。
南魏的太后,竟然在寝宫中忽然抽泣。
内外服侍的宫人吓得一个个跪倒,大宫女要请棋去找陛下来。
太后久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用绢布拭净泪水,“不必去找皇上,派个人出去,说是本宫传召嘉虞王。”
到了午后王爷才入宫,似是午睡未醒,身后撑伞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他不快。
果真,不出所料,太后娘娘又是找他说那些让人生厌的话。
她把那绯紫的衣服抱在怀里,对他说道,“那年,你姑奶奶就是穿这件衣服和我还有先皇一同去骑马,想来如今也有几十年了。”
“先皇经常欺负她,我就帮着她教训先皇,那时候我们被困在东胡,进了草原,西北风呜呜叫,把地上的土和草叶子都扬到天上去了。天很冷,我们又碰见了一群草原狼。景律公主那个时候只有十几岁,和亲前和她父亲置气,路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裳,冻得脸发紫,手发青,看见了草原上尽是狼群,牙齿一个劲地磕碰。我和骄儿还有祝冬我们三人都是公主的喜媩,拐到狼群中同头狼死搏。”
“你爷爷即墨护那时候远在离我们千里之外的南魏,自然帮不了我们,可惜他也不知他亲妹妹即墨骄竟敢和狼群搏一搏。”
即墨幻接过话,“后来,始皇宇文仲弘和先帝雨师乘歌救了你们,你们就在失韦草原住了些时日。”
这件事她说了不下百遍,每次见到他都要和他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太后对于他打断自己很是不开心,“你听我慢慢说。刚开始,我们是想在失韦草原多停留些时日……”
“但是景律公主坚持要离开草原。”即墨幻替她说道。
太后皱眉,“你听我说完。”
即墨幻点点头,寻了个地方坐下。挥手让宫人们下去。
“你姑奶奶那时候对先帝恨得咬牙切齿,谁叫他总是欺负小姑娘们,虽然他们救了我们,可我们一点也没把他们当成救命恩人,只算是交了个半路朋友。”
……
说了一阵,即墨幻把茶水地上,“皇姑奶奶,喝些茶润润嗓子再说。”
她这才发现他今日入宫换了常服,“子患,怎么,今日要面圣?”
即墨幻说,“想脱身,我就得趁混乱之际,就算是幻儿不想入这场风雨中,陛下也会迟早把六学中那个人翻出来,杀之而后快,幻儿正好趁这次机会前往雕题。”
“你就待在这里,我瞧着皇帝他也不敢动你,难不成他真敢当着本宫的面把即墨家灭族?”
太后讲到这里,一边又在心里痛骂着皇后,“水性杨花的贱妇!杀了她也不解我的恨,只是可惜了皇帝的一片真心,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
即墨幻不假思索地说,“我带走她。”
太后不解地问:“你带走她?”
“把她带在我身边。”
“子患,本宫同你说,那个孩子她和从前的事都无关,就算是皇后她害死你母亲,你也不能把怨气转在她身上。”
即墨幻笑了,“我怎么会呢,喜欢她还来不及。”
他低头看着太后娘娘手中的衣物,那朵洁白的花儿如此美丽,母亲也喜欢绣花,他记得母亲在世时,绣的花儿比这个更加逼真,那日母亲一身血色,帕子上绣的话得益于鲜血的浇灌才能如此精美。
只有鲜血才能浇灌出不朽的花!
从太后宫中出来,午后的炙阳下去了不少。
他在宏易殿外站了会儿,也看了会儿宏易殿外的刻着龙纹的石阶。
“陛下宣召嘉虞王觐见。”
“陛下宣召嘉虞王觐见。”
……
一句句传到他面前。
宏易殿上,只有陛下和一些服侍的内监。
他把手中的一张薄纸递给一位大监,由他传给陛下。
一拿到陛下便烧了它。
他自然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若是这上面的内容公之天下,皇后的娘家雨师一族都会性命不保。
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可这是某些人一生心血所聚,倾尽全族之力才得了这件证据。
陛下试探着问道:“你从何处拿到了这个?”
“不管我如何得来,如今都是属于陛下之物。”
陛下怔了怔,道:“你要什么?”
他笑道:“普天之下,陛下又能给我什么呢?”
陛下变了脸色,“你要孤的江山?”
他苦笑道:“若是要,陛下可给?”
“是母后让你来问我要?”
即墨幻沉思道:“太后娘娘从来没这样说过。”
听他说到这里,陛下咽喉头似已被塞住,再也问不下去,“你要什么,你说。”
“时嵬。”
他迟疑着道:“你为何要他?”
“和陛下基于差不多的原因。”
“你要如何?”他问即墨幻。
即墨幻叹息了一声,幽幽道:“皇后娘娘取走我母亲的性命,我总得从她那儿拿走些什么弥补。”
“如果你气不过,我可以把他对面命给你。”
“既然陛下肯将她的命给我,那证明陛下并不想让她活着,也是,她并非陛下的骨肉,有哪一个男人会容忍这个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着。”
陛下变了脸色,“你最是恩怨分明,怎么会把他放在身边。”
即墨幻笑了笑,“男女之事,有什么道理可循。”
陛下盯着他,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他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就用这个借口把她逼到绝境吧,应该是个不错的理由。”
宇文诀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从前还抱过他,那时候即墨幻叫他诀叔,如今他长大了,明白自己是即墨家的人,和宇文雨师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自然也不能和他像从前那般亲密。
他从来也未想到时嵬是个女子,也许是雨师家本就多男子生女相这件是,连先帝也是如此,他便被迷惑,以为她入六学就是个男子。
这样看来,皇后果然又做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陛下道:“可笑可笑,皇后竟敢把她放入六学一众男子之中。”
即墨幻道:“时嵬是皇后的亲生骨肉,一个做母亲的是不惜做任何事的,她自然知道六学其实是良渚中最安全的地方。”
他没有再说下去。
可陛下却已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