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门低下声音，徐真真直觉里面有问题。

她也低下声音：“嗯？”

那学弟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也没人在注意这边，才终于道：“这次比赛时间改了，所以每个年级都有人专门负责当面通知的。”

“那大三是哪位负责的？”

徐真真疑惑道。

“韩玉学姐。原本我们这些负责其他事情的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让林学姐去通知，但是韩玉学姐突然进来，来拿她补办的参赛证。她听到我们在说通知的事，所以主动要求去通知的。”学弟肯定道，“韩玉学姐说自己空闲时间还算比较多，林学姐平时很忙，这种跑来跑去的事就不麻烦林学姐了。”

“我们当时也是考虑到林学姐的确是很忙，恐怕会麻烦到林学姐，所以就听了韩玉学姐的。因为场地原因，还必须要官方的入场证明才能进场，证明也拜托韩玉学姐一起带去了。”

徐真真当时几乎已经猜得到是因为什么。

韩玉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真的很要强。林知知拿奖学金，是因为经济原因，需要那笔奖学金帮助自己摆脱困境，而韩玉家里并没有多困难，应该单纯只是为了那个荣誉而已。

永远差那么一点点，人总是会容易不甘心的。

她回到寝室之后，林知知还在奶茶店做兼职。

一直等到林知知回来，她从书桌前侧过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知知，你错过比赛时间，是不是还忘记带入场证明了？”

林知知当时刚关上门，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她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怔了怔，不过，她还是道：“已经过去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平白给自己添堵。还是不要再提了。”

徐真真笑了笑：“也是。知知你心态还真是好。”

刚见到林知知的时候，她凌厉的五官总是容易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她也的确不爱说话。

但是相处下来，反而会觉得这个人莫名的豁达。很多时候，大家都觉得无法容忍的事，她却总能轻描淡写地让它过去。

这不是懦弱。她似乎有自己独特的判断标准。什么时候该计较，什么时候可以置之不理，她都清楚。

林知知什么都清楚，她只是和别人有些不同。

徐真真至今都想不清楚，后来的事究竟是不是林知知早就预料到的。

那年期末，韩玉还是没能拿到奖学金。

她只是想到了如果林知知没去参加辩论赛，就拿不到辩论赛的综合分，却没想到单单靠她自己，根本无法保证拿到辩论赛的名次。辩论赛是按组拿名次的，林知知一直以来都是主辩手，那天林知知没有去，组里只能临时又选出一个主辩手出来，代替林知知原本的位置。

新选出的主辩手能力差了些，韩玉经验不足，自己的发言又漏洞百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组的人在台上妙语连珠，最后连一个名次都没拿到。

没有名次，就没有综合分。学校的规定就是这样。

差了一个比赛的名次综合分，林知知综合分排到了国家奖学金的最后一位，她的期末成绩比韩玉高了一点点。

查出成绩之后，韩玉甚至还要求学校核实成绩有没有错误，因为她的成绩综合分和林知知仅仅差了三分。也就是三分的距离，再次和奖学金名额失之交臂。她可是拉开了后面一名十几分的综合分。

结果当然是没有问题。林知知根本不是那种会耍阴招的人，韩玉也是气急败坏，脑子不清醒，才硬是催着学校教务处去查了查。

林知知往常虽然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期末成绩这次的确是最好的一次。徐真真根本没想到，她还能靠成绩，硬是从那群人手里，拿到一个国家奖学金的名额，把一直以成绩为骄傲的韩玉踢了下去。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知知只是模模糊糊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她沉吟片刻，道：“记得。她好像和我同一个导师。”

“嗯......”徐真真小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和我是同乡。刚毕业那会儿，我回去之后，在一次招聘会上，我看到她了。”

“其实，她现在过得并不是很好，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看起来不像是原来那样有钱的样子。而且整个人阴沉了很多......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从来没低着头走路过。”

“这大概就是使坏的报应吧。”徐真真笑得有些勉强，“连韩玉那样的人，最后也只是这样一个下场。那次招聘会是招聘小学老师的，我们那边的小学老师，工资很低，一般都是想着女孩子嫁人之后不用挣多少钱，才有许多女大学生去报名。我真的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韩玉。”

韩玉刚上大一，就买了全套的电子产品，还把寝室上上下下都重新打理了一边，桌椅乃至窗帘、地板，都换了新的。看起来完全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那时候一直看到她落魄的模样，难免会觉得落差很大。

林知知已经差不多把这个人忘记了，她不会刻意记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

她道：“人各有各的生活，难免会有失意的时候，踏踏实实做事总不会出错。”

徐真真怔了怔。

半晌，她才抿唇笑道：“是啊。”

“知知，往这边来。”徐真真走了两步，身上的长裙随着风轻轻扬起裙角，长发划出一道弧线。她很适合这样的打扮，即便已经不是大学生，看着也很青春。

美食街上，来来往往的多半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大学时候的爱情，总是喜欢这样待在一起，像是只要牵着手，就能像从街头走到街尾那样，从年轻走到年老，从黑发走到白发。

徐真真立在一家奶茶店前停下，走上前去，点了两杯奶茶。

她微微笑道：“半糖，温热，谢谢。”

林知知站在她身后，抬起头看了眼奶茶店的牌子。

已经不是她熟悉的牌子了。大学美食街的店，总是换得很快，利润高，但地租贵，风险跟着上来，很容易就被替代。

但是徐真真的口味，似乎还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