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电话格外多，林知知闭上眼在沙发上靠了没一会儿，便想起林千的话。

她还要和林千打电话过去。

林千坐在中心公园的草坪边上，石头围成的边缘坐上去有点微凉。

因为下雨，这里都没有人，浓郁的青草味在鼻尖萦绕，勉强还算是能静下心来。

手机开始震动，林千抬了抬眼皮，没有撑着伞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是来电显示。

林千把手机夹到耳边，慵懒道：“知知。”

“嗯。”

“我没有和林慧阿姨说什么，今天......可能不太行。”

她语气有些微妙，隐约可以听出些不对劲。

林知知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林千忽然笑了笑。

“知知，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喜欢上唐延的吗？”

“......不记得。”

林知知一直都不看好唐延，所以对他的印象，其实也并没有深刻到要把关于他的事都记住的程度。

“因为当初我被冤枉抄隔壁班学委数学卷子的时候，唐延就坐在我后面考试，他帮我把这件事解释清楚那天，我就站在教导处的门口。”

考试作弊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尤其那次还是全市联考，算是一个学期里比较大型的考试。

各个学校的攀比心都是很严重的，因为越好的成绩意味着越好的名声，而名声可以带来更好的生源，生源变好，能出成绩的概率又会增加不少，这会是一个良性循环。

这种考试作弊，不仅仅触犯到了道德底线，传出去还会败坏学校的名声，起到的是很严重的负面影响。

因为是联考，影响很大，所以学校的几位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商量了一下，暂时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通报批评，也没有对外公开有这么一件事。

林千过去的时候，教导主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门口。

教导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算是那传闻里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的“灭绝师太”的代表人物。

她戴着眼睛，瞪着眼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林千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里面的教导主任怒视着她，道：“林千，等了你这么久才过来，你是觉得自己这次犯的错不够严重，所以并不需要重视是吗？”

林千：“不是的主任。”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教导主任横着眉，“学校几次三番说过，考试不允许作弊，无论是什么样的作弊都不行。之前考场查手机查那么严，是不是让你觉得老师只抓这种用手机作弊的了？扔纸条，考试的时候扔纸条，林千，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是觉得考场里的监考老师都是瞎子，还是我这个在后面看监控的教导主任看不过来？”

林千沉默片刻，道：“主任，我没有作弊，我数学学得还算不错，在班里也是有名次的，平常的成绩也一直在年级前面，我应该没有理由作弊。”

“应该是应该，作弊是作弊。要是都按着应该来说，那有钱人偷东西是不是就不叫偷东西了呢？”教导主任声音尖利，根本不打算听她的解释，“你数学成绩在班里排前面有什么用？谁不知道全年级的培优班，就属你们班数学成绩最差，要是再这么下去，你们数学老师都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你的成绩，应该也就在你们自己班里面能看看了，和人家的数学成绩能比吗？”

她说的是实话，林千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班里的数学成绩一直都不算好，整体水平摆在那里。数学老师讲题的时候经常放飞自我，原本应该讲出来的步骤一跳再跳，弄得大家从差不多开头的地方就开始迷茫，根本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上面讲什么。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居然不是因为上课时间紧张，所以讲的很快，而是老师的个人风格如此。他名校毕业，本科还是数学专业，高中数学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太简单了，以至于他看那些题目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和学生讲也是带入的自己的角色，觉得下面的学生应该都能听懂。

可惜，他们水平不够，还没到老师那个出神入化的境界，只能次次考试平均分培优班垫底，数学老师一直在说班里的数学学得不对劲，但是他自己其实根本发现不了问题所在。

林千这么一沉默，教导主任便当她词穷理尽，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道：“林千，我之前看你成绩还好，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学习，还想着保住自己的年级名次，不想在这么重要的联考丢面子，所以选择了作弊？你好好说清楚，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啊，正是脸皮薄的时候，稍微有点不注意呢，可能就会伤了面子。不过丑化说在前面，你要是真的作弊了，这还是不对，该惩罚的可一样都不会少。”

教导主任的语气软了些，但是林千觉得有些可笑。

一边软了语气装亲近学生的好人形象，一边不愿意放弃这个抓住“正义”去维护学校形象的机会，都没好好调查就把人带过来按着头道歉，两边都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弊

于是林千坚定道：“我没有作弊。虽然我们班里数学成绩一直都不好，我也算不上成绩拔尖的，但是作弊这种事，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主任，你说你有监控，要是调出监控重新查也可以，我觉得我当时做的动作应该不至于被理解成作弊。”

“监控？”教导主任睁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觉得监考老师看错了，还是我没看过监控？当时我就在监控室，亲眼看到你的纸条。学校现在不允许私自去调考试监控，你要看的话，还没有资格。”

“我不能看监控，那要是被冤枉，岂不是都没办法反驳？”林千都气笑了，“主任，你是不是开玩笑呢，我可不是怕老师的那一类学生，你这么说我可不答应。”

主任装好人角色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不在线，而且很明显她有些不耐烦了，一个作弊的学生，本来就是交代一下自己是怎么作弊的，然后好好道歉，这就行了。她一个做教导主任的也能赶快交差上去。

这么简单的事，就是不愿意配合她，硬是要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作弊。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考场作弊当场被抓的学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睁着眼说瞎话，这林千瞧着就没有能一直做好学生的样子，就算之前成绩还不错，以后不听话，估计也得掉下来。这种学生她这么多年在学校呆着可见多了。

这么想着，主任的脸色黑下来：“林千，你这是在威胁我？”

“这可不敢，老师，只是我作弊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事实，你非要我认下，我要是认了，档案还要留污点，我为什么要认？”

争执了一会儿没争执出结果，一边想要赶快处理完这件事，一边死不承认。僵持之下，教导主任把那天的监考老师，一个年轻的体育老师请了过来。

这个体育老师是刚来这里没多久的新老师。怀市高考不考体育，所以高中的体育老师算是个不错的工作，轻松快乐，没有成绩压力，只要每年定期进行体能测试，班里的同学都能正常过去及格线就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没能过去及格线，测试的表格在体育老师自己手里，完全可以把上面的数据改了，然后再提交上去，到时候还是能正常过关。

可以说整个学校最轻松的，就是体育老师。所以在监考或者有什么需要布置学校场地的任务时，学校也会优先考虑让体育老师去做，而不是其他的任课教师。

这个体育老师一进来，先是看到了门口的林千，虽然只是个背影，然后才看到里面满脸不悦的教导主任。

这个气氛一看就不是和平的气氛，无论是门口的学生还是里面的主任浑身散发出来的都是低气压。

体育老师愣了愣神，他打招呼道：“主任。”

“嗯，小唐啊。”教导主任没看他，但是的确在和他说话，“这个学生你还认识不认识？”

她指了指林千。

被叫做“小唐”的体育老师看了看林千，脑子里闪过之前的记忆，连忙道：“记得记得，这不就是那天那个传小纸条作弊被我看到的那个学生嘛。”

林千的右边脸颊有一颗小小的雀斑，初中时候是一小片，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小片雀斑越来越淡，最后只留下了一颗最明显的，在脸颊侧边，贴近颧骨的地方，很是显眼，也很好记住。

靠着这颗小雀斑，林千又一次被认出来了。

她扫了眼旁边的老师，有些不想开口。

一个不看情况就胡乱说话的老师，就这么把她害到了有理说不清的地步。这也太冤枉了。

老师笑得很勉强，但是也算是能笑得出来，他看了看林千，没注意到林千那个眼神。

教导主任问道：“那纸条呢？”

“在我办公室，我收起来了。”

“上面写的什么？”

“数学公式。”

林千差点没笑出声。

数学公式。她虽然数学成绩不拔尖，但是也没差劲到考试还需要看公式才能考出还凑活的成绩的地步。这可真是张口就来。

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那纸条上说不定还真是数学公式，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纸条掉在了她那边，或者是故意扔过去的，偏偏字写得和她还很相似，当时两个监考老师对照了一下她的卷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定下了她作弊的罪名。

林千想要笑的表情被教导主任看在眼里。

“林千，你还要笑是不是？老师亲眼看到......”

“报告。”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教导主任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她看了眼门口，顿了一下，才道：“进来。”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校服拉链只拉了一般的男生推开门进来。

他看了看教导主任，笑道：“主任，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教导主任没搭理他。

“哎呦，这不是我们班林千嘛，小学霸。”

男生把教导处的办公室里面三个人都看了一遍，继续道，“怎么，还在想林千作弊的事？”

教导主任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唐延，你平时做的那些事还没算清呢，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出去！”

“哎呦，怎么办，我可不能出去，我要做证人的，要是没有我，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把事情说清楚，怎么还能说是和我没关系呢？”唐延笑得眼睛弯弯，“我可是坐在林千同学后面考试的，她做了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一般人考试都是看卷子，但是主任，你也知道，我成绩可不太好，看卷子没什么用，当然就看人。林千同学在我正前面，我看她的时间自然是最长的。”

“你考试不看卷子，盯着同学做什么？”教导主任有些不信他的话，“出去出去，别来这里胡闹。”

“那张纸条是开始考试之前就在桌子腿旁边靠里面的地方的，就是林千同学考试的时候写不出最后一道大题，腿动了动，才踢到了纸条，踢到了座位边上。要说她抄答案，那可不行。”唐延叹了口气，“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你可以看监控，看看地上纸条是不是被她踢出来的，林千同学考试的时候像是生怕写不完卷子似的，一直在写题，胳膊都没离开过自己的桌面，是不是作弊很容易看出来。”

“你......”

教导主任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最后，因为唐延一直在旁边解释，林千才能暂时解除了作弊嫌疑。

出去之后，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

唐延懒洋洋道：“老妖婆根本就没看过监控，上次考试我上厕所从监控室过去，老妖婆可没在里面。监控室没空调，指望着她在里面安安生生看监控，那简直不可能。你作弊啊，只要能把她说信了那就是真的，她不确定，那就是假的。”

林千呆住了。

当时她也是实在没有想过，居然还能有这种原因，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