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人顿了一下，郑重的，艰难的将自己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看着赵瑾瑜，似乎这样重要的话，务必要让他听到，务必要让他记住一样，缓缓的说：“太重情，也会成为你修仙路上的阻碍，你明白吗？”

赵瑾瑜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几个对他重要的人的脸庞，愣住了没有说话。

“你若是相信为师，现在就留在这山上修炼，再也不要回去了。天下大乱之象已起，越往后，天怒人怨加重，对于修道就越不利。如若不趁现在抓紧时机修行，往后就不知道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有机会了。”

“……可是，可是……我答应过祖母和娘子，我会回去，陪他们走过这一生的。”赵瑾瑜慌乱的说。

王真人有些激动，说道：“何必呢？他们寿数有限，过不了几年就会化为骷髅白骨。对于你来说，也就是闭关一场的事。可是若是你此时再去陪着他们，按照你的心性，相处时间越长，到时候越是无法释怀。为师怕你到时，受这天下气运的影响，损了道心。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你难道忘了？你的身上栓的是这整个人间薪火相传的希望！切莫任性啊徒儿！”

赵瑾瑜心神俱震，跪在原地，久久不语。一面是自己敬爱的师父临终前，寄予人间重任的嘱托，一面又是自己对至亲至爱之人的承诺，他要放弃哪个？

要放弃哪个？

王真人见他异常挣扎的神色，神思不稳，惶恐他下一瞬就被逼入了魔道。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徒儿，你自己想，自己衡量，为师不逼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期待什么。

赵瑾瑜的心思一向细腻，此时见师父的模样，又听他讲这样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他突然想，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当初娶亲是为了修行破境。是他自己忘了初衷，动了真心，又因为自己的私心，做了陪伴一生的承诺。

而自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惹来的麻烦，何必不由自己了结呢？

就待在这里吧，狠心忘了付梓衣，忘了自己的祖母。闭上眼睛打坐一场，很快，山下许多年就过去了。等到那时，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们，自己也就再无牵绊。

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们，自己也再无牵绊……

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们……

赵瑾瑜想到这里难过至极，痛苦地问：“师父，若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们，那这世间，与我，有何干系？……这人间的薪火传承，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王真人睁开了眼睛，一脸的震惊，他想了想，说道：“人间的存续，至关重要。”

“或许吧，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赵瑾瑜颓废的说。

王真人没有生气，因为他感受到了赵瑾瑜周身萦绕的情绪，这是一种极度的虚无感和对外界的剥离感，毫无求生之意。

万物向生，没有丝毫的求生之意足以毁灭一个人，也同样足以毁掉一个仙。

王真人的脸色又灰败了些，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依照本心来做，师父，相信你……相信我完成不了的事，你一定完成的了。”

赵瑾瑜的泪痕又涌了出来，轻轻的说：“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