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女人那么多，宫女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髻，难得有几个长相出众的才能引起他的注意，旁的都一样吧。

这些都是李僖心里头的想法，他说不出话来，也早已经放弃了要说话的念头了，他现在学会了在心里头说话。

而这些话，就是对着王太医说的，可惜，他听不到。

王太医看着李僖的表情，脸上漠然的表情有一丝的松动，变的悲怆难忍起来。

是的，就该如此，我要死了，你们都会为我哭灵的，李僖这么想着。

“圣上，我的娇娇，被你杀了，砍头啊，你记得吗？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头颅已经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了，被乌鸦啄食，惨不忍睹，认都认不出，你说她得多疼啊？”

哦，原来他不是为了我伤心……砍头？王娇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记得下令处死过皇后身边的宫女。李僖这么想着。

王太医似乎说了这句话之后，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间老了十岁的疲惫。

王太医将自己的手臂从李僖的脖子下面抽了出来，坐直了身体，看着李僖，小声的道：“皇后娘娘没有错，我女儿娇娇也没错，她们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的弱女子罢了。错的是你，你不但不能保护他们，反而下令将她们杀了。老臣本来执着于一生忠君爱国，可是娇娇说的对，你只会对着弱女子使横，你不配。现在你很快就要死了，我的心愿也完成了。即便有错，等到了底下，自会对王家的列祖列宗，对大唐的历代君王谢罪。”

王太医说完，将干了的药碗放在食盒里，收拾了起来拎着，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出去了。

李僖躺在床榻上，半昏迷半醒着，他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谁错了？为什么要谢罪？

是因为治不好我么？

寝宫沉重的大门吱呀呀的开了，外面的一些光亮照了进来。

李僖下意识的想要往光亮的门那边看，但是他的脖子已经使不上力气了，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谁来了？他在心中问。

一身明黄的身影凑到了自己的身边，遮挡了光亮，有些看不清楚。

“大哥……”

哦，是寿王，寿王……寿王……是我的亲弟弟。

“宫人懈怠惫懒不用治罪吗？这是圣上，即便他病的快要死了也是圣上！容不得你们轻视他！”

李僖听着寿王李暄训斥着宫人的声音，心里面很是高兴，他想笑，露出个笑脸给寿王看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出现了笑容没有。

这副身体越来越不像自己的了，感觉整个魂魄就像是摆在这副躯壳上了，全然没有感觉，他觉得自己笑了，觉得自己在说话在动，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有反应。

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道：“是太医坚持要亲自为圣上服药，我这才让到一边的，太医喂药喂得极为仔细，奴婢不知不觉的等着就睡着了……请监国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着就一头磕在坚硬平滑的石板地面上，咚的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