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粟听着，瞳孔瑟缩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付贯对自己的娘亲爱恨交加，自责内疚和怨恨掺杂在一起。没有明明白白的恨，一腔的不甘无处安放，说不明白理不清，这才是最冤枉，最无法言说的痛苦。

因为没有明明白白的恨，自然也没有解开这仇恨的办法。

现在听了付贯的回答，他才明白，付贯心里头最恨的原来是他自己。

原来“悔恨”这个词的含义这么沉重……后悔的是自己，怨恨的也是自己。

试问，如何让一个怨恨自己的人走出来？

……

……

付梓衣将自己的双手从赵瑾瑜的外衫里伸进去，隔着里衣搂着他的腰。赵瑾瑜也回抱着她。她窝在他的怀里，被他身上解开的宽大外衫罩着，有一种特别舒适的安心感，对她来说，是最好安慰。

两个人就这么在内室的床榻边上站着，赵瑾瑜安安静静地听她讲话，讲着付家管家告诉她的事情，讲着她内心的想法。

他不说话，只是这么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在她觉得难过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后背，抚摸抚摸她的头，稍加安慰。

说完之后，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付梓衣突然抬头看他，问道：“你说……小贯的病能治好吗？”

赵瑾瑜看了她一眼，从她眼睛里看出她很是担忧，又对他将要说的话抱有很大的期望。赵瑾瑜下意识的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顺毛一样。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

“人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旁人能代劳的。就好比他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代替去体会，自然也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代替他决定变好还是变坏，全看他自己……所以，不好说，结果会怎么样……”

付梓衣甚是失望的撅了撅嘴，嘴唇蠕动了蠕动，终于说道：“夫君，我有一句话忍了好久了，现在忍不住了，虽然不妥当，但是我还是要问，夫君……你说要你有何用？”

这话从一个当娘子的嘴里出来，说给她的夫君听，实在是重。

但是赵瑾瑜也不见生气，他抬了抬眉毛，笑着说道：“你不是早已经用完了么？孩子都已经生了……”

付梓衣为之气结，一时间被堵的说不上来话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回过味儿来之后，又开始又羞又骚。她败下阵来，继续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说道：

“夫君……我错了……”

“没事……”

“夫君……对不起……”

“我从未怪过你……”赵瑾瑜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和且带着微笑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变一样。

付梓衣轻轻皱起了眉头，双臂收紧，将他的腰搂的更紧了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的更确切一些，感受到自己的怀里是一个真实的人。

……

……

扬州城外的善堂里。

付梓衣带着几车的粗布和一些粗制的毛料到了善堂的门口。车马一停，里面的管事赶紧从里面跑了出来迎接。

付梓衣从马车里出来就问：“主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