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自己来，估计想都不敢想。

经过此一波被付梓衣流放，他深深的对这些做生意的商贾有了些敬畏。因为不管世道如何乱，他们这些人总是能在乱世的复杂争斗里找到夹缝，畅通的在各个势力范围里流窜，卖那些谁都能用到的世俗东西。就好像这些纷乱在遇到他们的时候，不存在了一样。

不在乎他们是哪国人，不在乎他们从谁的地盘上来，只看他们带的什么东西，然后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当然，这些商人自己也不在乎自己从哪里来，是谁的人，不讲忠义，在他们眼里，乱世，只不过是路上多花些钱，浪费些时间罢了。

燕回一路上颠簸到了大食国，又千方百计的往回走，路上遇到天气不好，遇到强盗土匪，他是活下来了，但是光是在沙漠里徘徊的时间，就有两年之久。

断断续续的两年，抛去在城镇中，绿洲中耽搁的日子，纯两年都在沙漠里。平常人根本就体会不了这是什么感觉。他会觉得一滴水比金子贵，看不见绿色就觉得心慌煎熬。

而且……燕回……燕回，沙漠里的秃鹰不停地在天空中盘旋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名字有了新的解读——或许这就是命，他一出声就注定了，有一天他会栽在一个叫付梓衣的女子手里，变成不断回程的燕子，一直在路上飞，想要回家的院子。

一开始，燕回还想着一定要找到付梓衣，将自己的煎熬和痛苦百般的还给她。但是残酷的回家路，和缓慢流动的时间，抹平了他的力气，消耗了他的感情。渐渐的他的标准就降的很低，很纯粹了。

他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回家，回到那个不缺水，看不见沙子，满眼都是绿树的地方就行……什么报仇啊，报复啊。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回去就行。

就这样，他兜兜转转的，克服了生机，杀了人，使了手段，跟了好几个商队，才从大食国回到了大唐，穿过了漫长的商路，走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的门，经历了好多个战场，到了长安城。

结果发现长安城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了。这世道变了。

燕回傻眼的看着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长安，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去的不是大食国，而是去轮回路上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是来世，什么都变了。

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燕回是什么感觉，是什么心情。于是本能的带着对水和绿色的渴望，一路向东，走到了扬州城。

这里有水，又有树，水多的嚯嚯不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水汽的味道。脸上干枯的皮肤湿润了。嘴唇的干皮也没了。再也看不见漫天的黄沙，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生计没有那些荒凉之地方便。他是靠杀人抢夺财物的人，在这种有人管，都是人的地方，犯法有些不便。

他的师父孙庆，自从吕用之死了之后，报仇的心愿早已经达成，听说已经回了南诏。留在这里的那些势力自然分崩离析，一点都没剩，他要找到一个新的可以依靠的江湖势力，在这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