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说，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让这些马贼产生错误的判断，在此之上，将他们引到北庭城，汇合其他刀客护卫的力量一起迎敌，这是下策。”

石头侃侃而谈，蒙傲等人一脸懵逼。

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处置措施？集合众人之力才能与马贼一战，否则人数战力上的差距，根本毫无胜算。

“中策，则是让他们上钩，带着这些人在大漠上兜圈子，消耗他们的行动力，给商队们逃脱北庭城争取机会。”

蒙傲等人恍然，却紧紧皱眉，显然，比起下策，商队们无疑更加安全，将压力更多的由刀客来承担……换而言之，他们这些外出的敢死队，就是名副其实的弃子。

“还有上策，也是我最希望的。”

石头看着神色不一的众人，突然眉毛一扬，“干掉马贼！”

“什么！你家首领想把这一伙马贼都全歼了！他凭什么。”

蒙傲等人瞬间不淡定了，一致认为张力就是个疯子。

“……因为首领他判断对了马贼的数量。”，石头突然一笑，一天前，他也不敢相信这个方案，但现在，却跃跃欲试。

“首领说，这些马贼的数量在千人左右，集合商队护卫的力量，完全能够制敌。”

石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吐出内幕情报，出发前孙猴子专门交代他在必要的时候才告诉刀客们，此时，应该是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作证，便是马贼们不断清缴周围的商贾队伍，想尽一切办法将我们赶到北庭城中，再制造流言消磨士气，若他们的实力真强横到可以随意击杀商队的地步，不会采取这种没有效率的法子，应该更直接进攻北庭城，洗劫财富后赶紧离开。”

“所以，首领估算出了他们的数量，事实上和预料的一样，今天咱们盘营，发现了三百多的马贼，再加上其他两队刀客们行动方向，估计也是这个数。”

“一千人的马贼，并非不可对付。”

石头信誓旦旦，却狡猾的隐瞒了这些马贼，可能并不全部由普通马贼组成的消息。

他不需要打击士气的猜测……对付马贼和对付突厥人是两个概念。

“若按你说的上策，那张力准备怎么对付这些马贼？”

蒙傲摸着脑袋，只觉得有些不够用。

“在这个地方。”，石头摊开地图，手指用力指了指一处地点。

双刀集！

一处大漠中毫不起眼的小镇。

居民不过数十，全镇只有一口井。

几乎没有商队从那里路过，说是荒野也不为过，有条件的队伍，会绕道十里外一处水源充沛的绿洲休息。

但双刀集也有着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地形！

它整个坐落于山坡之上，视野极佳，白天几乎能俯瞰方圆十里的范围。

而且，它和得胜堡一样，原本也是作为军事堡垒的存在，虽然小，但却修筑了土墙和烽火台。

最重要的是，拥有狼烟！

“首领要我们外出的小队，将马贼引到双刀集。”，石头重复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蒙傲等人终于回过味来，双刀集在北庭城东北方向，就算最保底的调虎离山，也可以让商队成功出城。

况且，这安排的背后的深意，又岂是调虎离山可以解释的？

“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留下线索，继续让马贼来追。”

石头带着众人远离敌人后，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目中露出一丝凝重，“最好，将马贼营地里剩下的马贼都勾引过来。”

“……小心吃不下撑破了肚皮。”

蒙傲忍不住提醒着，总觉得张力在玩火。

石头没有回答，他坚信这策略一定是正确的……愿意以生命为赌注践行下去。

当夜，一行人休息得非常舒服。

马贼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要追击的目标就在身后，一味将搜捕力量投入到前方，起码以扇形覆盖了七八里地，弄得人人疲惫不堪怨声载道。

他们想当然认为那些该死的臭虫一击得手之后便远遁，只当晦气倒霉。

然而很快便被打脸。

清晨时分，又有几个出恭的马贼尸体在沙漠中被发现。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马贼队伍中蔓延开，他们明明抓得住这些该死的臭虫，却每次都让对方溜了。

最终，他们决定加派人手，让所有人都调动起来。

“添油战术，愚蠢。”

匍匐在隐秘的山坡处，石头将马贼杂乱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

张力在孙子兵法中某一篇纸上对这种行为有着最深刻的批注，石头只能叹服首领的远见。

他现在不愁马贼不接着追击，死了十几号人，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有抓到，这种奇耻大辱马贼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除非他们准备立马洗手不干。

石头担忧的是，那些还留在营地中的马贼是否会如愿上钩。

若对方之中掺杂着突厥人的话……。

用力的摇摇头，他将一切杂念抛在脑后，筹码以下，无论如何担心，结果已经不是单凭自己能够掌控了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力也说过这话，但石头坚信，他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因为，他坚信正义！

傍晚时分，大漠上出现了一股股孤烟，简直是最好的指路明灯，让本来已经心烦意燥的马贼们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

昨天那只臭虫队伍终于露出尾巴了！

马贼们欣喜若狂，只要抓住行踪，以他们的速度，完全可以迅速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行走了一天，生火取暖是必然的，我们不会引起怀疑。”

同样，石头也胜券在握，他坚持生火吸引马贼，让对方按照预计的轨迹行动。

而蒙傲等人则认为太过危险……最终，石头固执己见。

当马贼们赶到烟火升起的地方时，石头已经带着人逃之夭夭，宛如一只笔，精确的将路线划往双刀集方向。

还有两天的路程！

携带的干粮和水刚好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而且更幸运的是，残余的马贼，终于来了！

夜晚中一排长龙由远及近，整齐的队列和步伐完全不像马贼那般散乱。

那股肃杀的气势令石头紧紧握着拳头，久久不能言语。

蒙傲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每个人都紧闭嘴唇，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在弥漫。

“是突厥人，这种行军方式，突厥人无疑！”

游侠儿马麟道常年在外行走，见多识广，他沉默的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

“……但他们也有弊端。”

石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他们不敢暴露身份。”

蒙傲等人顿时点头，显然，以马贼的身份参合在队伍中，这群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我就说那武延秀怎么突然出现在玉门关，又恰好在北庭城里，他是突厥人的驸马，这些贼人，肯定是他引来的。”

蒙傲恨得牙痒痒的，任何人都对叛徒不齿。

马麟道和成禄没有附和，他们齐齐望着石头……这种意外情况，张力有没有预料到？

石头一动不动，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怯懦和慌张，那无疑会让整个队伍崩盘。

这些刀客可没有跟随商队一起赴死的觉悟，一旦局面无法挽回，他们会立刻单飞逃之夭夭，反正已经离开了北庭城，马贼们的主要目标又不是他们。

“还记得在出城前，首领抓了一些城中的奸细么，从那时起，我们已经怀疑突厥人了。”

石头目光沉静如水，他默默整理好行囊和马鞍，准备离开。

有些话，说到一半效果最好……他知道刀客们不需要什么拍着胸口保证。

只要到了双刀集！

他坚信给出了上中下三策的张力，一定会将局面引导向上策发展。

“希望你是对的。”，蒙傲等三人对视几眼后，齐齐沉默着上马，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况且，到目前为止，石头所作所为，都占尽了马贼的便宜。

事实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追逐战继续开始。

有了突厥人的加入，马贼的调度能力陡然上涨了一大截。

他们摒弃了漫无目的的搜索方式，根据蛛丝马迹，集中力量朝着一个方向突破。

顿时，压力转移到了石头等人头上。

他们还没有蒙骗专业斥候的本事，唯一仪仗的，便是灵活和速度！

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七八里左右，有时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的影子。

马贼们不是没有对这只队伍的人数产生过怀疑，从追击中的马蹄印记完全可以判断出行军人数。

但生火的灶却又推翻了他们的想法。

哪怕突厥人也没有想过“增灶计”这种逆向思维的手段，他们只认为，是这只队伍尽可能掩饰行踪才让脚印那么稀少。

毕竟，明明被追的如同丧家之犬，恨不得插翅而飞，还有什么闲工夫多挖些灶不是？

有时，运气就是这么简单，基于己方正确的做法，同时也基于对手错误的判断。

石头精疲力竭，伤口处有着明显的化脓倾向。

有时他骑在马上，甚至会感觉到即将晕眩栽倒在沙漠中。

蒙傲等人也不好受，几天连续行军，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唯一支撑他们的，是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