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是花开时节，御花园中，牡丹、月季、芍药、蝴蝶兰……百花齐放，芬芳自来。

顾韵带故里走到莲池中央的湖心亭坐下，顾韵和故里还没坐下，便有一位身穿水蓝色百迭裙，玉蓝点翠花簪的女子，见她富贵打扮，妆容精致，红光满面，大概是宫中某个得宠的妃子。

正在故里猜测间，那女子躬身便向顾韵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顾韵面带微笑：“云妃请起。”

得知眼前女子的身份，故里连忙起身颔首：“见过云妃娘娘。”

云妃疑惑的看看故里，似在想故里是何身份。这时，顾韵起身为云妃介绍：“这位是本宫的弟媳，宣北侯夫人。”

云妃恍然大悟，细细打量了故里一番：“原来你就是宣北侯夫人，年初府上几个姐姐一直在说宣北侯夫人与宣北侯如何如何的共患难，宁死不屈，甚是感动，简直就是女中豪杰，令我等敬佩。”

云妃一阵夸赞，故里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连忙回应道：“云妃娘娘谬赞了。”

云妃笑着看着故里，没有再说话。其实故里觉得这些事也就只有传在深闺女子的耳中才会觉得是一件令人敬佩的事，若是在顾韵这样见过风风雨雨的人，觉得也没什么。

没说几句话，云妃便俯身退了退，恭敬地对顾韵说：“臣妾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叙旧了，这就告退了。”

顾韵笑着摆了摆衣袖，“那边退下吧”。云妃笑笑颔首，便离开湖心亭了。

云妃退下后，顾韵看着云妃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只是轻轻的一瞬，故里却将那落寞尽收眼底。

“皇后姐姐有心事吗？”故里突然问。

顾韵收了收脸上未尽的苦笑，盯着云妃的背影，有些顾影自怜：“那时姜尚书的小女儿姜云，皇上一登基，他便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中。”

从顾韵的眼神之中，故里看到了顾韵内心无奈的悲伤，故里突然知道顾韵为何突然没有从前那般有棱角了。一个原本向往自由，向往一人心的人却在穆子风登基的那一刻便不再自由了，也不再奢求一心人了。

顾韵看向故里，眉间伤色，带着几分苦笑与无奈，“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顾宸对你的爱是明目张胆，是偏爱”顾韵在说这句话时，眼中充满着无限的羡慕。

“母亲当年那件珍珠嫁衣原本是留给我的，可是顾宸从天朝回来后便向我讨了去，对我说，他遇见了这辈子他想要牢牢留在身边的人，他要用这件嫁衣聘她回来，当时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我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如此主动，如此珍爱，那时我很快便要嫁到太子府了，我心中很是不舍，我也想得到母亲的祝福，可是阿辰从未求过我，那是他第一次求我，我便成全了他”

顾韵看着莲花池的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言语间透着遗憾与忧伤，不知那遗憾与忧伤是不是因为没有穿上自己母亲的嫁衣，而就此没有得到母亲的祝福。

“皇后姐姐，我……”故里面带愧疚。

顾韵笑着摇摇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羡慕你。”

“我？”故里有些疑惑，不知顾韵的羡慕是在说什么哪方面的羡慕，若说“爱”，皇上也是爱她的，至少在她看来，皇上是爱顾韵的。

顾韵又说道：“那日匈奴使臣前来商议和亲的事，那呼延淳月立马在大殿之上指着阿宸说让阿宸做她的夫君，本宫与皇上甚是为难，正当不知该如何回绝时，阿宸站起来恭敬地向匈奴的使臣行了行礼，对呼延淳月说‘中原有一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臣已取过，便不再取了’。”

“他回答的很恭敬，呼延淳月听不懂，却只听到‘取’字，‘取’亦是‘娶’，呼延淳月便也明白了其中之意，他当着重臣的面亲自回绝了呼延淳月的和亲，呼延淳月是个急脾气，当时没有发作，算是万幸，此事，便也作罢了”

故里可以想到顾宸那威风凛凛，坦然处之的模样，那样的他，是威风的，是帅气的，但也是傻傻的，故里不禁笑了笑。

看着故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顾韵也欣慰地笑了笑。

“那日听见你受伤的消息，当时还在与我们议事的他，立马慌张地跑了回去，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慌张的他，也从未见过他那么在乎过一个人”顾韵带着几分感叹。

故里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傻傻的笑着。

“你是一个能让他乱了方寸的人”

顾韵的话顿时像是击中了故里的心，故里觉得这句话比任何山盟海誓要更加的感人，更加的触动自己的心弦。

“你们会幸福的”顾韵又突然对故里说了这么一句，眼中却带着些许的悲凉。

故里看向顾韵，她脸上不明的悲伤让故里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只是也回了一句：“你也会幸福的。”

“自古走进这城墙中的人就没有谁是幸福的，是自由的，如今的我，走了进来，是幸福的，却也不是幸福的”顾韵的话是那样的悲凉，悲凉到让故里觉得此时五月的阳光不是明媚温暖的，而是是阴暗寒冷的。

故里突然想到从前谢远玄对自己说的话现实是残酷的，人心是复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深宫之中，哪里有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概顾韵在自己成为皇后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她说她是幸福的，大概是她现在还陪伴在皇上身边，她说她不是幸福的，大概是因为她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孤城了。

故里也知道顾韵为何说羡慕自己了，她并非没有宠爱，只是这份宠爱不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她羡慕的是自己永远都在被顾宸坚定的选择。

故里此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是被明目张胆偏爱的那个人，庆幸带给自己偏爱的那个人是顾宸，而不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