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北鹿
作者:我家麒麟儿 | 分类:历史 | 字数:9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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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推设
除此之外张宁设官医署,欲意广集良医,远采名药,救护百姓贫民。
又命攻伐广宁郡时,曾为诸多军中将校诊治疗伤的燕州名医崔其辉为官医令。
使其先着手在各州建官医署,宣告民有病者,可在前往就诊,亦能在通报官司后遣医就家诊视。所须药物,任医量给之,开销依然由州府支出。
待到推行此法之后,军中、郡中都需设立,而此事又是重中之重,与郡学并立,自己将会月月过问。
毫无疑问,历朝历代九成的变革与举措,都是在政权兴起之初施行的。这时的统治者往往有着最强的凝聚力与话语权,对于此时的张宁而言亦是如此。
接连布下几道早有腹稿的政令后,他屏退众人,只留下斛律金、王彬以及张泰、郑经平与其共同转入内室。
此处本是杜洛周的卧房,房门处有帷幄低垂,各挂有雕镂精美的铜制熏球,房内则有上好熏香以及清雅木料制成的桌椅。
然而自张宁入主后,一应琐碎的用具都被丢弃,为留下桌案,椅凳以及一副巨大的元魏北地十州舆图。
这是昔日李崇奉命讨逆北疆时所用的副图,本留于平城,也不知怎得竟然流出,几经转折后落到了杜洛周手中。
图中包含六镇以及恒、云、幽、燕、安、营,定、瀛、平,这北地十州。山川地势、水利城池皆赫然在列,比起安北军府原有不知精确多少,因而被张宁奉若瑰宝,不曾于图上提笔,又遣刀笔吏日夜描绘。
步入房中后他先是挥退伏案于此的数名刀笔吏,而后又让斛律金几人坐下,方才说道:“据报本为杜洛周麾下兽将的葛荣,在得悉杜洛周兵败身死后趁夜发兵,连杀十数叛将,据有幽州。
又趁着咱们取安、营二州时,强吞了平州,如今占两州之地,字称天子,立国为齐。
今日让你们到此,便是想要知道各自想法,我安北军是继续向南还是往西。”
斛律金稍稍挑眉:“若末将记得不错,这厮原是怀朔镇军将校,镇破时率众投了定州鲜于修礼?”
“的确如此,其后叛军自身内乱,元洪业斩杀鲜于修礼后向朝廷请降。葛荣又杀了元洪业,领兵投于杜洛周,此番杜洛周兵败身死,他索性拥兵称帝。”
张宁颔首补充:“两月以来黑卫对幽州多有探查,报回的消息是葛荣在多处修缮关隘,陈备重兵,大有死守硬耗之势。”
听到这话,房中气氛一时凝重。
幽燕两州几经重设,如今以居庸、军都两关为界。大房山、梁山以及古长城横亘左右,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两关本就是朝廷大力经营的军堡,曾欲在此阻挡杜洛周,只是最终功亏一篑。
作为其麾下重将,又有宁关的前车之鉴,葛荣自然清楚两关对于自己的重要,以重兵把守,实难夺下。
此路不通,却还有一条南下之路,是由肆州过并、汾两州之地。
此地就是后世的山西,北有苏木山,东有太行山脉,本就自成天地,险要异常。纵观历代由北地南下者,皆先取中原,再回头以半武力半压迫的方式取得山西。
更兼秀荣川就在肆州,因而山西诸州也可谓是尔朱氏的本据。尔朱荣如今身为太原王,一度欲迁都晋阳就可见此地对于其重要性。
所以真要论起来此路之难远胜幽州,同时张宁亦不想在中原情势不明之下与尔朱氏直接对上。
其实早先对于南下与西进这两道截然不同的选择,军中就颇有争议,只是被张宁一言按下。如今随着葛荣死守幽州,争论必然再起。
果不其然,不待众人思索,郑经平已是开口进言:“都督,葛荣盘踞幽平之地,其下亦有数万之众,据险而守实难取之。
加之此番朝廷虽加您为镇北将军,可所督之州却未有所增加,是无名也。
与其强攻不如先以重兵屯于居庸,再遣精兵向西,取沃野、武川等地,介时南可下恒、云,便不必困于居庸、军都之外。”
旁侧斛律金也出言附和,他所言更为直接:“如今尔朱氏擅权,把持朝政,又将族中子弟心腹分镇各地,若我等与葛荣死斗岂不正合他意?
倒不如暂且息兵治于北地,待到天时有变再举兵攻伐!!”
他两人都是自幼生长于北疆,对于中原,对于魏政权有着天然抵触。对其而言中原的繁华与所谓的朝廷,皆远不如一方草原,一方自由无束的天地来得痛快!
何况斛律金的言语很是露骨,众人皆知他所谓的“待到天时有变再举兵攻伐”,指的乃是元魏崩塌,而张宁可效仿昔日道武帝拓跋圭之举,取平城而立新都。
若真是如此,那时的张宁以及麾下安北军,倒是与曾经的拓跋氏一般无二。
只是两人一番长论之后,王彬未有开口,张泰自始至终都皱着眉。
见此张宁主动问道:“茂贞,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既被点出,张泰便也不再犹豫。
他先是朝着斛律金、郑经平两人微微拱手以示得罪,方才说道:“如斛律将军之言,尔朱氏擅权,把持朝政,其子弟心腹已前往各地,欲借此掌握兵权分治各地。
前番军报有闻关中莫折贼接连大破官军,相继占东秦、歧、北华、雍等州,又在月前取下潼关,声势大振。
车骑大将军萧宝寅畏惧朝廷怪罪其征讨不力,不敢东还,此人本就是南齐皇室之后,久必生乱。
待到那时朝廷在关中、山西、河北再无可用之兵,若在下猜得不错,届时尔朱荣便会取而代之。
两淮之军唯有听之任之,否则便只得降于南人。
如此,我军纵然有讨伐不臣之名,可面对坐拥中原之地的尔朱氏,又当如何?
难道以北疆之力可以匹敌中原?!”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就连素以智谋称于军府的郑经平亦是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