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回来了？”

吴越忍不住的心里面猛然一咯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也不知道。他说他叫叶飞。”

“你说什么？”

吴越的眼睛陡然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小洛，甚至一双手都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差点没把他的胳膊掐断。

“哎呦！叔，您快放手，好疼啊！”

小洛痛苦的惊呼一声，方才把吴越警醒过来。

他阴沉着脸，目光如冰，死死盯着小洛的眼睛。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他？他长什么样子？”

小洛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一边带着一丝后怕的眼神，说道：

“那天，我按照您说的，去那座山上探查一下。可是都快走到山顶了，忽然间，遇到一个长发拖地的男人。他长得挺帅的，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过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好像一个叫花子。”

“一开始，我没找他的麻烦，他也没找我的麻烦。但是后来，他听到我是您的侄子。可是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还上前来对付我。他的手段真的太强了，只是一个念头，就把我所有的小弟，全都炸成了血雾。然后您派给我的那两个保镖，迅速从山底下冲上来，想要保护我。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瞬间就变色了。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然后他们转身就想跑，只是那人太厉害，轻易就把他们给杀死，他们没能逃掉。”

“本来我以为，我也会被他杀死。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只是拍拍我的脸，说不会杀了我，让我回来给您传话，就说他叶飞回来了！叔叔你说这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这么厉害？而且还认识您？”

小洛只顾诉说，直到这时候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叔叔，他才发现，自己叔叔的脸色，早已经是惨白如蜡，上面一滴又一滴的汗水，不断的滑落。要知道，现在可是秋季，晚上更不可能有多热，但是吴越的衣服，都被他自己的冷汗给打湿了。

“叔叔，您怎么了？”

吴越颤抖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小洛，眼神有些复杂。

“该来的还是来了。小洛，今晚你就赶紧收拾一些财产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江北了。”

小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叔叔，是不是小洛做错了什么？您要是生气，您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行，您可千万别赶我走啊？”

吴越勉强苦笑一声，道：

“傻孩子，叔叔这不是害你，而是救你。”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

“罢了，这件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快走吧。以后千万别回江北，就算回来，也不要说你是我的侄子，更不要去我的坟地上烧纸，免得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叔...。”

小洛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吴越已经摇摇头，慢慢朝吴家大院走去。

这一刻，小洛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叔叔的背影，好像苍老了大半辈子似的。

他心里面一震，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旋即，冲吴越深深三鞠躬，抹了把眼泪，趁着夜色，迅速离开了江北。

吴越慢慢走回戏台前，老母亲看的正开心。看到他一个人回来，不由得有些好奇道：

“咦？小洛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我...我让他去办点事。”

吴越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后慢慢坐在母亲的身边，陪着母亲一起看戏。

吴母有些莫名其妙，身为吴越的生母，她自然一瞬之间就可以看得出来，吴越此刻的脸色，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儿子的手，陪着儿子一起看戏。

戏台上表演的是有关王莽的那段历史，当王莽称王之时，风光无限，万人拥簇。但是他最终不是天子命，成为了刘秀的垫脚石。

吴越双拳攥的紧紧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现在觉得，戏台上的故事，就是对他活生生的写照。

七年前，他背叛了自己的兄弟，背叛了自己的恩人主子，同时也背叛了自己的心。

用这么多的背叛，换来了如今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可是这七年来，他每一天晚上，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最近他更是莫名的感觉自己无比的心慌。梦里，总有一些浑身是血的兄弟，要来找他索命。

这种痛苦折磨着他的意志，以至于他迫不及待的让自己的侄子，去查探那座山的情况。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一切该来的，还是都来了。

当戏曲落幕，人们逐渐开始收拾东西离场，吴母方才推了推吴越的胳膊。

“儿啊，你怎么哭了？”

“啊？”

吴越有些纳闷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连忙擦掉所有的眼泪，勉强冲着母亲笑道：

“妈，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所以触景生情。”

“傻孩子，有什么事还值得掉眼泪呢？不论有什么事，妈都陪着你。”

“嗯。”

吴越点点头。

“妈，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歇息吧。明天来的人很多，您要养足精神。”

“嗯，好。”

吴母颤巍巍的站起来，吴越连忙扶着她，把她慢慢送进了她的房间。

当他即将开门出来的一刹那，有些情不自禁的问道：

“妈！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了心，那他还能活吗？”

吴母有些奇怪的看着吴越，过了好久，她才叹息一声。

“人没有心，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就算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吴越身躯一震，旋即慢慢闭上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

“对，没错，妈你说的对。没有心的生命，是不配存在的，即使死亡，也是应该。”

说着，他有些佝偻的朝外面走去。

吴母宛若风中残烛，站在门口，弱不禁风的目送着儿子远去。看到儿子的背影，让她心酸的想哭。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哭，因为儿子需要一个肩膀。

想到此，她不禁笑着冲儿子喊道：

“小越，有什么事，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是天大的事，哪怕是明天就要死了，也要笑着面对，别愧对了今天。”

吴母的话，让吴越身躯一震，悠悠叹息了一口。

是啊，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有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