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暗盗兵符·一亩愁田两处干旱，心猿意马刀兵相见

秋央沉思了片刻，挣脱开玄央的手，道：“如此。‘八方命榜’中的西北挂碍便是父亲，天山正是在西北方向，我真是多此一问。”

姒玄央不语，点点头默认，见秋央眼中的没落，急着解释道：“小秋，其实这些年，父亲最是思念你，我们并没有抛下你，你要知道我是一直都守护在你身边的呀……”

“哥哥，我明白。”既然世事无情，人心亦是无情，单凭上下两片嘴，轻易而出的亲情又能有几分珍贵！略显得丧气的秋央，一时心如绝情绝境之地，毫无顾忌。

恍然间，又望了望玄央那种与自己相似的脸，回想着他潜伏在自己身边的过往，又有些心软，毕竟是血脉至亲，比隐娘还要亲的那种人，如今为何，让自己爱不起，也恨不起。

怪也就怪自己这命中注定的身份太薄情了罢，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失望，秋央又推开玄央紧扣在肩的双手，冷冷道：“可是，南宫迟与我已经有了计划，并且有信心达成一致的目标。期间，我们不愿再被幕后的计划牵引，希望哥哥不要阻拦，最终结果，昆仑之约再见吧。”

秋央走到南宫迟身边，拉着他的手欲往洞外走，南宫迟驻足未动，盯着秋央，他一心想着秋央若是跟姒玄央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在他们的计划中，秋央的危险太大了。

秋央见拉不动南宫迟，望着他深沉的双眼，深知他心所想，弯了弯嘴角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不是吗？”

南宫迟笑了笑，跟随秋央走出山洞，身后传来玄央的声音：“不要在昆仑停留太久，曼珠沙华朝拜仪式之后即刻离开！”

***

齐陵国。

一趟极北之行，父皇东门一孤殁了。

归来之时，同时失去了父皇和不知道所踪的紫衣天师的东门古香，日日啼哭悲泣；接连失去两子的绕指柔，也溃不成军，整个齐陵皇宫如同十八层地狱一般悲凉。

自极北之地，亲手送秋央和南宫迟跳下生死冰崖，那诀别的一幕总在午夜冲昏他的头脑。

东门一孤的国丧入陵过后，东门初白埋头于整理朝政，封老徐为大夫总管，总管宫内内务；封空灵为护卫军大将军，统管王宫安全的护卫队；除了军事大权外，他又分封了不少自己的亲信协助掌管国事，少年皇帝当得也算是有板有眼。

时下，新年之际，各国使臣、封地侯王纷纷来朝贡，便借此躲开落胎的绕指柔和“丢夫”的东门古香，在自己面前抽泣啼哭不休的烦躁。

已闭关两个多月的紫衣天师，确实耐人寻味些。只是内心更深的愁海，还不能被这些许的玩味荡起涟漪。

又是一个难熬的深夜。自从极北回来，东门初白总是睡得很少，每每闭上双眼，便会有夏秋央、南宫迟、东门一孤以及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儿浮现在眼前，他们都在哭诉，他们都在怪罪自己。

虽不似先前那般的放浪狂饮，总也是要顾忌下一国之君的颜面；但内心深处的苦楚，不浇灌上两杯淡淡的酿酒，夜深时，着实难以维持一颗冷静之心。

躲在书房的最深处，蜷缩在一张黄金躺椅上，东门初白喝光了最后一壶酒，此刻已经是睡意深沉了。

隐隐发痒，丝丝的秀发香在自己的颈间缭绕，似是有一双火热的双手在他胸膛处游荡，一颗冰冷的心有了跳动的情绪，这让他感觉到温暖，他不住的迎上去，寻着那一片火热，便放任自己的唇不停的汲取。

缱绻氤氲，丝丝入扣，一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皇上，再给我一个孩子……”

“孩子”二字正如晴天霹雳，一个电闪雷鸣将东门初白恍得清醒，瞪大深邃的双眸，身下正是一丝不挂的绕指柔，他重重摇晃着撕裂之痛的头，穿上衣衫，踉踉跄跄走到一旁，灌了两杯凉茶到肚。

他知道，这不是绕指柔第一次给他下药了，但他理解她失子之痛也便没有深刻的苛责。

转过身去，见绕指柔扯过一件白色的衣衫半遮着身体，那种淡蓝色的绸缎似曾相识。随意束起的垂发散落在黄金躺椅上，淡淡的妆容下一张苍白透着微红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

东门初白恍然一惊，才发现绕指柔的远观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秋央淡雅的气质，想多看几眼却又怒火中烧，终是闭紧双眼再三稳了气息，背对着绕指柔，低沉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太医说了，一年内你不适宜怀孕。虽已是初春见暖，但寒气始终逼人。这里不如寝宫温暖舒适，皇后还是先回去吧。”

绕指柔冷笑了起来，颤抖道：“我都已经卑微到装扮成别人的样子才能近你的身，上你的塌，你竟终是不能还我一个孩子，如此狠心待我，让我又情何以堪啊！”

东门初白低吼道：“我已经说过了，你的身体，现在要不了孩子！即便要了，也难以保全，为何如此固执！”

“可我这幅样子，你又作何解释！？”绕指柔不依不饶，裹起那件淡蓝色的衣服，走到东门初白面前，目光如炬，烧煞人心，“为什么只有我装成这样子，才能够靠近你？为什么你夜夜在书房酒醉？你到是说啊？”绕指柔心有不甘，万千宠爱，桀骜不驯的长羌国宝珠公主，如此爱你，你却不知亦不顾我，真是天大的讽刺！

“够了！”东门初白也不愿再想起秋央，但越是想忘记，却越是记得深刻，在梦里，在夜里，在烛光里；在风里，在光里，在心底里。

“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能放弃猜疑和试探！孩子我们未来可以再生，你何必急于一时！身为天下第一大国齐陵国的皇后，你夜夜啼哭又成何体统！身处后宫你又私下调遣空灵的护卫军去侵扰琉璃国城池，后又到处散布南宫迟的死讯，几次三番遣人串通琉璃之南的小国发难琉璃，你说说，你是公主病病入膏肓了，还是孤王太放纵你了？！”东门初白一贯的风度下，没有一声嘶吼，像是绞着心、咬着牙，低低暗沉，青筋崩裂，却句句威严如刀架在绕指柔脖子上。

绕指柔能够感受到，东门初白真的生气了，尽管他并没有比平日高一个声调，但她也能够听得出，东门初白在怪罪于自己，没有了孩子是自己造成的吗？你不为孩子难过，作为母亲我啼哭不是人之常情吗？小小琉璃国，出兵拿下又如何！说来说去，避开了夏秋央的话题，拿齐陵国皇后的身份来桎梏自己，得不到关切和疏导，又是一番条条要人命的指责，绕指柔似乎是看透彻了些：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半天，绕指柔破涕为笑，她擦干净眼泪，“我不是你娶回来的金丝雀，我绕指柔不屑于做一个荣耀华贵的皇后，你终究不懂我的心。不过，皇上，你得知道，这天下都将是你我的。而到那时，你该庆幸，跌在冰崖之底的她的尸骨，终于算是你的了！”说罢，转身离开东门初白的书房，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大步流星，似是有了更加坚毅的决定。

东门一白见绕指柔离去，便愁上心头，感叹着今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夜与她相对，复又拿起酒壶，灌醉了自己，迷离睡去。

回到房间，绕指柔不顾身侧的倒春寒，肌肤白中透紫，微微发颤。

但目光却是坚毅非常，仇火爆燃。她握紧手中的兵符，刚刚从东门初白身上摸来的。索性锁定坚韧的目光，迅速穿好盔甲，传令禁卫军两万兵力进驻随安镇。

***

此刻的随安镇，再无往日的风光，贸易往来的商客早已绝迹，酒馆茶庄更是凋零歇业，这都是拜绕指柔所赐。近几日，她派空灵带领一百禁军探访琉璃国防备军情，导致这里大战在即，小战不断，本是一个劫后余生的小镇，又被拖落个凋零不堪。

随安镇是齐陵国于琉璃国的交界地带，原本是无人管辖，后来归于琉璃国，并派遣些许军队在此边防守护，估计不过五十人，也是略作模样而已。

而齐陵国一方无军队在此，主要是因为白云山白云寨在此，常年有魂祭化名的丁甲乙一伙匪贼在扎寨于此，不失为一个天然屏障，齐陵国到也是放心。

只是，白云寨被烧毁，魂祭早已失踪，此处便成了琉璃防守懈怠的豁口，此为机缘之一；机缘之二，乃是世人知琉璃国国主南宫迟死了，其南部小国纷纷联盟侵扰，已是自顾不暇，更不会有足够的兵力派来增援随安镇。

于是，绕指柔便派不需要东门初白允诺，即可出兵的护卫军——空灵，带一百禁军来此收复了事。绕指柔一心想着吞灭琉璃国方能消了失子之痛，便需赢得随安镇，突破琉璃国的国门，再做千军万马之事。

然而，绕指柔和空灵却低估了琉璃军人的能力，一百人护卫军战五十琉璃军人久攻不下，却见琉璃国增援了一千兵马驻防随安镇，可见失去国主之痛并未让这里的军民有所懈怠。

绕指柔没了办法，若想初战大胜，必要去请齐陵禁卫军出马了，这方去东门初白那偷了兵符，调遣了一万兵马，奔腾而来。

【画外音】

东门初白：那年春光好，情多恩怨少，若无算计心，可愿相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