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49分。

东海市高新产业园区，聚合大厦。

园区里一片黑暗，聚合大厦15层却还灯火通明，像是一群飞舞着的大号萤火虫，说叫聚合大厦，但从1层到33层全部租给了天问游戏，所以园区里的工作人员通常都会叫游戏大厦。

15层1号区是天问游戏的测试区，灯火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此时此刻，1号区里正进行着紧张的游戏测试，除了十个测试人员，还有一大堆的开发人员，记录着不同的数据和问题。

游戏是一款FPS射击游戏，由天问游戏开发，卖点就是现实质感和新的防作弊系统，开发了三年，现实质感已经达标，但防作弊系统却一直不尽如人意，不是防不了作弊，而是防作弊系统而占用过多的电脑配置，这里面有个取舍的问题，弱化防作弊系统，相当于欺骗玩家，而且最多三个月的时间，这款游戏就会成为外挂和作弊脚本的海洋，封都封不过来，如果放一个加强版额防作弊系统，玩家的游戏体验并不会提到肉眼可见的提升，反而会增大电脑的负荷。

总不能跟每个玩家都解释，我们的游戏的防作弊系统多么多么牛逼，所以需要牺牲你们的电脑配置了，谁会理解呢？

A测试组，中间的男人，留着平头，30岁左右，面如寒霜，叼着一根香烟，要知道测试区里不允许吸烟，那么他的身份也就明了，天问集团董事长赵鹿的小儿子，天问游戏的CEO，赵凉。

赵凉陪着测试组从晚上八点多一直测试到现在，开发工程师一遍遍的调试，但主流配置的测试电脑还是卡如狗，心中的怒气再也忍耐不住，吐出香烟，抓起鼠标甩在屏幕上，发出砰的一声。

整个测试区，所有人都噤如寒蝉，他们害怕老大生气，但也都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这款射击游戏是赵凉接手天问游戏之后的第一款游戏作品，开发了三年，费用如流水般砌成了一个个代码，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测试区里的二号人物，开发部高级总监王丁，王丁的大胖脸轻轻点了点，老大生气归生气，测试不能停，不能真的破罐子破摔。

大家停滞的动作又开始动了起来，测试区里再次奏响了键盘敲击的交响曲。

赵凉眼神呆滞的盯着被鼠标砸漏的屏幕，伸出舌头来回舔舐着干涩的嘴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做一款好游戏这么难，天问游戏是父亲亲手创建的，是集游戏开发，游戏发行，IP开发，影视制作于一体的超级游戏公司，05年收购GNA之后更是如虎添翼，饶是如此，也在这个劣质页游和手游野蛮生长的世代摇摇欲坠。

如果天问游戏背后没有天问集团，早就没了。

赵凉呼出一口浊气，抓起矿泉水瓶，空空如也，王丁一个眼神，一个刚进公司的女员工赶紧从水箱里取出一瓶，递给了赵凉。

赵凉对着女员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接过矿泉水，在天问游戏的员工心中，赵凉是非常好的老大，热爱游戏，有想法但不偏执，身后站着赵鹿这个巨无霸但从不以此为傲，他总是在忙碌的工作着，他的失败也是天问游戏的失败，是全部员工的失败。

“丁哥，你们接着测，我出去透透气。”

赵凉一口饮尽瓶中水，燥热难耐的口腔终于得到了滋养，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大不了回家做父亲母亲的乖宝宝，天问游戏不能在他的手里倒下，他能力不足，可以坦然承认，这一点非常难得。

“老大，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这款没问题的，一定可以大卖，一定可以火。”

王丁是赵鹿时代的嫡系，天问游戏开发部说一不二的掌舵人，三年来，他不仅接受了赵凉，也非常欣赏这个年轻的老大。

赵凉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走。

“老大，老大，老大在哪？”

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急切而激动的找寻着赵凉，地中海的发型在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像个老天使。

来人是赵凉的助理马罗星，兼任天问游戏舆情部经理和GNA论坛舆情专员，虽然长的丑，但是能力十足，不然也当不了赵凉的助理。

赵凉非常佩服老马的眼神，明明看见了自己还大喊大叫的样子虽然有些油腻，但蛮可爱的，虽然舆情部的事情一般都是负面的，赵凉还是非常喜欢老马。

“哎呀，老大，您可得注意身体啊，游戏测试就让王丁总监去做就可以了呀，您一天这么忙，可不能累垮了，您要是垮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马罗星急的就要哭出来，赵凉不想让人看见老马脆弱的一面，赶紧拉着他走出了测试区。

“你妹的，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啊，搞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我都是发自真心的，您要明白下属对您的爱啊。”

马罗星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一脸羞赧，赵凉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就快要吐了。

“什么事，赶紧的，测试要紧。”

“是是是，我不耽误您，您看这个。”

马罗星恢复了正经的样子，一脸认真，拿起一个pad递给赵凉，赵凉看着屏幕里游戏王海尾的推荐帖，侧头问老马：“老马，什么意思，哪家公司的？”

赵凉知道海尾，知道他不太可能被充值，但能让游戏王推荐一款游戏，还是个DEMO，真是见了鬼了。

“这个还不清楚,老海睡觉了，明天我再联系他，您看这些。”

马罗星帮赵凉划动帖子的评论页，足有上千条，赵凉的眼神扫向老马。

“这个游戏DEMO我下载了，就在您办公室，需要您亲自确认一下。”

赵凉点了点头，凡事兼听则明，不管是哪家公司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既然是海尾推荐的，还是很有了解的必要，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32层，这里是赵凉的办公室，至于33层，当然是给他的老爸赵鹿留的。

赵凉坐在电脑前，在马罗星的指点下，点开了漆黑一团的游戏图标，他摆了摆手，让老马先回家，马罗星悄悄的退出了办公室，做属下的，必须要在老大口渴的时候有水能递上去，有时候是真的水。

有时候，是其他东西。

老马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