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老师，别这么聊天啊，把天聊死了...”陈聪放松身体，打趣道。

“别，你别叫我清雨老师，你这一叫我就头皮发麻，我虽然不演戏了，但好歹也还能当制片人，还是能够给华国观众带来好看的影视作品的，你让我多活几年吧。”李清雨假装受宠若惊。

不得不说，李清雨这样出尘气质的人开起玩笑来还是挺可爱的。

只不过这个笑话对于陈聪来说跟逐客令也没有什么区别。

李清雨的想法，他只能揣摩一二，盛天娱乐是李清雨的魔障，何况现在那里只剩下漫天风波和一地鸡毛了，残局之下，盛天娱乐的总经理也不比万马奔腾的影视制作部主任更有含金量了。

也许还有其他因素，但对陈聪来说都不重要，委婉的拒绝也好，隐晦的拒绝也罢，都是拒绝，没有任何区别。

可李清雨越是这个态度，陈聪却越想让他来主持巨匠娱乐的大局。

至少他对盛天娱乐应该比除了朱自强的任何其他人都更有情感。

条条大路通罗马，陈聪准备改打感情牌。

“朱自强的儿子死了，你知道吗？”陈聪叹息着。

李清雨平静的眼神中有一瞬间出现了强烈的波动，就好像一颗投进深湖的石头炸起的波纹，但他很快收敛情绪，问道：“光明？”

果然不知道。

陈聪悲恸的点点头，眉眼传递出痛惜的神情，好像是他的什么人死了一样：“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就为了他爸做的那些破事？”李清雨的音量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很多，像是喊出来的，可他没有发觉。

陈聪点点头，李清雨已经成了炸药包，不需要他再煽风点火了。

很难想象，李清雨这样儒雅的翩翩君子，也有青筋毕露的时候。

“为什么啊？”李清雨不知道在向谁质问。

陈聪赌对了，朱光明和李清雨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想来也是，李清雨毕竟是朱自强签的第一个艺人，那个时候朱光明还小，两个人的交集应该是很多的。

他又一次利用人在情感上的破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非常下作，但也相当于对李清雨进行的一次问心局。

“光明跟他爸不一样....”李清雨自言自语。

机会来了！

陈聪也要扮演自己的角色了，那就是“良心”，他平静的问道：“你和光明的感情很好吧。”

李清雨已经陷入了情感的应激反应中，根本分不清是谁在问他问题，控制不住的点点头。

“那个时候你刚刚展露影视上的才能，朱自强找到了你，把你签下来，成了他公司旗下的第一个艺人，一个找机会找剧本，一个努力磨炼演技，朱自强既是你的老板，你的经纪人，也是你的好朋友，但他很忙，很多时候都在忙着业务的应酬，所以他的儿子朱光明就成了你一部分的情感寄托，你们两个一大一小....”陈聪用着从网上看来的心理暗示的方法。

这些话都是陈聪按照需求编的，如果是平时，李清雨肯定会不屑一顾，可他现在刚刚被朱光明死亡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所以对于陈聪的心理暗示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心理暗示可以加强人的情感记忆，会放大某种情感对人的影响力。

“渐渐地，朱自强的业务做大做强，公司里不只有你一个艺人，甚至朱自强旗下也不只你一个艺人，更多的艺人崭露头角，帮助朱自强赚大钱，你是个很挑剔的人，不想演不好的作品，朱自强也从不强求你，但时间久了，你们两个难免没有矛盾，这个时候，朱光明就成了你的倾诉对象，他乖巧懂事，是个难得的倾听者，在他那里.....”陈聪继续编。

李清雨茫然的点着头。

“再后来，小作坊成了盛天娱乐，朱自强也成了朱老板，而你却渐渐淡出了影视圈，成了没作品，没人气，没存在感的三无艺人，心灰意冷的你选择离开公司，朱光明也出国留学了，朱自强一个做经纪业务起家的大老粗却忽然想要进军影视制作领域，可他配么？没有资金，没有专业人才，也没有合作伙伴，是你，毅然决然的回到公司，帮助朱自强把影视部门搭起来，好的作品有了，投资人也有了...”陈聪觉得自己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有铺有垫，滴水不漏。

李清雨已经完全陷进了陈聪编造的回忆中，跟着他的讲述而高兴悲伤。

“可你忽然发现，朱自强变了，对下，任人唯亲，对内，管理混乱，对外，谄媚奉承，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惜把公司艺人当成筹码的人，你们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像董姥姥和魏魔头这样的人都是从那个时候涌现出来的，就这样，盛天娱乐成了一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公司，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做....”陈聪的故事陡然尖锐了起来。

被说破了心事，李清雨的脸色羞愧了起来。

“你还记得出国前你是怎么答应朱光明的吗？你答应他，会看好朱自强，会保护好他的父亲，可你食言了，你什么都没做，你眼看着朱自强一步步跌落欲望的深渊，你只是冷眼旁观，丑闻曝出，盛天娱乐毁了，朱自强也毁了，朱光明替父赎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你的不作为，是推动这些事情走向现实的重要原因，李清雨，你对得起朱光明吗？”陈聪一声暴喝。

李清雨满脸清泪，陈聪的故事是编的，但情感不是，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他当初就站出来组织朱自强呢？

如果他不惜撕破脸也要赶走董姥姥魏魔头这样的人呢？

如果他敢为那些受到伤害的艺人发声呢？

如果他最后不走呢？

可惜没有如果，朱自强毁了，朱光明死了，只有他独善其身。

这就是他要的人生吗？

陈聪有点紧张，他入戏太深，感觉劲儿有点使大了，都一个多小时了，李清雨还没走出来，还在那瑟瑟发抖，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