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馆，三人来到茶馆前的空地。

尽管茶馆里面外面都是同样的桌椅、茶具，但这些武客出身非富即贵，各个都多少有些来历，根本没人愿意看着别人坐屋里而自己却坐在外面吹风。

眼前只有小牛还乖巧地坐在牛车上，他乖巧到连自己的牛也不爬，就这么坐在板上帮二人看着行礼，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一人，茶馆里外完全就是两种氛围。

止步，肖云锋朝裘雨芳轻声道：“你去陪小牛玩会儿，我跟尚术有些话要说，等下就来。”

支开裘雨芳，两人脸上都颇为默契的低沉下来。

尚术清楚，肖云锋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可能是很重要的事，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徒弟支开，以他对肖云锋的了解，肖云锋向来是不怎么避嫌的。

肖云锋这样做了，尚术知道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也一定有他的苦衷。

看着裘雨芳远去，且已经迅速沉浸在与小牛的玩闹中。

肖云锋回过身来面向尚术，正色道：“有收到他们两人的消息吗？”

听他提及两人，尚术脸上忍不住摇头苦笑，他就知道肖云锋要说的事与冯黑子和王虎有关，果然如此。

轻轻叹了口气，尚术安慰道：“大哥不用替他们二人担心，冯黑子脑袋机灵，王虎也淳朴实在，我相信他们两个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受到命运的眷顾。”

然而肖云锋接下来的话，彻底改变了尚术的想法。

冯黑子改名冯黢？

冯黑子变成了敌人？

冯黑子背后捅大哥刀子？

肖云锋与冯黑子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被他一一说出，无需加以丝毫修饰或夸大，仅是简短的说明一遍就已也足以令尚术无比震惊。

“他妈的冯黑子，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气愤的砸出一拳，身旁的方桌顿时轰然碎裂。

尚术怎么也想不通冯黑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跟自己大哥做对，还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小人！

听见这一声巨响，裘雨芳和茶馆里的客人纷纷关注过来，一个个好奇地看着二人，不知这关系不错的好兄弟闹了怎么矛盾，怎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尚术摆了摆手，扬声一句“没事”，可那愤愤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被众人看在眼里一点儿也不像没事。

惊到了闲杂人等，话也不好再谈下去了，尚术面带歉意的说了句“对不起”，有些不知所措。

抬手拍了拍尚术的肩膀，肖云锋给予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嘴里安慰道：“不用道歉，换做是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事实上，我在当时的表现比你还要过激，不仅彻底与冯黑子闹僵，连……”

想起自己差点儿丧命的情景，还有方远死去的画面，肖云锋禁不住感到一阵心痛，正要说出口的话语顿时停留在嘴边，不知该怎么说出。

“算了，都过去了，好好珍惜以后吧。”长长舒了口气，肖云锋还是没有把事情的后续完全告知。

他之所以把冯黑子的变化说给尚术听，是想让尚术知道冯黑子已经变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好兄弟了，万一以后二人有机会再相见，希望尚术可以提防一些，不要大意。

可惜的是，两人均不知道王虎的情况。

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即便是活着又变得怎样，会不会像冯黑子一样彻底变了个人，会不会再次出现时也像冯黑子一样——和他们站在对立面。

“不说这些了。”话锋一转，肖云锋开口问道，“茶馆最近如何，有没有人给你惹麻烦？”

见肖云锋不想再提及伤心事，尚术努力收了收心思，脸上怒意渐渐消去的同时，又因为心里仍对冯黑子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和愤怒，兴致略显低迷。

“茶馆一切都好，有肖伯父在根本没人敢在这里闹事。除此之外，茶馆里还有曹慕阳前辈在全天坐镇，但凡有人敢出言不逊，不用等到我跟他理论就已经被曹前辈扔出去了。”

听他提及曹慕阳，肖云锋的脸色又渐渐平和一些。

问道：“曹前辈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常驻了吗？”

“大概是的。”想到了什么，尚术不禁轻笑道，“我这里包吃包住还包他的茶水，虽然不包他工钱，但我每月只需供他一壶「朝露怀春」就足以维持我们的关系了。”

“如此甚好。”见他笑了，肖云锋也轻笑一声。

原本他的内心还因为几人最初时的分离心存芥蒂，毕竟大家都朝着自己心中所想各自奔去，只有尚术是为了让大家能有个团聚的地方，才舍弃了自己的未来留守在这里。

如今肖云锋得知尚术过的还不错，他是真的为尚术感到开心，虽然他也知道尚术心中可能有着什么遗憾，不过在尚术主动告知之前，他不会多问。

“好了，我还要回去再收拾收拾，就不在你这继续逗留了。”

见肖云锋要走，尚术忙道：“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轻笑一声，肖云锋再次抬手按上了尚术的肩。

随后便听他正色道：“尚术，冯黑子的事给我造成的影响很大。因为他的叛变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也因为他的事让我懂得了我曾经不懂得的道理。”

“虽然你只是听我说了，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希望我和冯黑子的事也会影响到你，希望你可以通过我的事情来吸取教训。”

“如今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茶馆，有自己的人际关系，也有自己要练习和修炼功法等等……”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认清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也可以做个了不起的人。”

“固然我也知道你是真心认我这个大哥，但我不希望你会在我面前故意放下身份，做一些可能会损伤到你我关系的事。”

“比如你刚刚说的拿行李，如果我需要你帮我我一定会开口，或者说我确实受伤了、动不了了，这种时候你要帮我拿我也不会说什么，至少我是真的需要别人帮助。”

“尚术，你要知道我把你当兄弟是真的把你当知心朋友，当自己人，不是要让你像个下人一样忙前忙后，你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