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问题大了去了！”

山一眼睛一瞪，惊地裘雨芳都忍不住跟着一睁。

随后就听他分析道：“山七是我们百山门里做饭最差劲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但话又说回来，他是百山门里做饭最差劲的，可不代表他做饭真的就很差劲啊！”

“他做的包子你是吃过的，不仅吃过还吃过好几次。”

“我敢说，他的手艺放在外面绝对是顶尖级别的，随便什么人吃了都得激动半天，完了还要好好回味回味，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裘雨芳点点头，对此颇为认可。

隐隐约约间，似是已经抓到问题所在，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关键点是在什么地方。

当她想起嬴悦当时的反应，再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话。

自己说的是什么：我能品尝到世间的苦……

「世间的苦」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还不是因为她看到嬴悦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着，一点儿也不被手中的包子所打动，品尝不到它的美味，仿佛是根本看不上这种东西。

一想到这，裘雨芳恍然反应过来。

山一见她眼睛一亮，知晓她已经想到问题关键。

脸色一沉，正色道：“没错，嬴悦一定是因为经常吃到味道上佳的美食，把嘴巴养刁了，所以才对山七的包子没有什么感受。”

说到关键地方，山一左右踱步着，情绪也禁不住有些波动。

“当年，上一任山一就是被她招去了又一去不回，大家以为她已经遭到嬴悦残忍对待，心灰意冷间就各自走的走、散的散。”

“现在再仔细一想，并没有确切消息流出表明上一任山一已经走掉……”

他顿了顿，语气颇为肯定道：“我觉得她很有可能还活着，甚至就在嬴悦身边！”

这边山一忍不住激动起来，那边裘雨芳却已经冷静下来。

如果上一任山一真是自己的娘，并且她也依旧活着……

那她爹为什么不去把娘接回来？

娘又为什么不想办法出来寻找自己？

她真的是自己娘？

自己到地有没有去找她的必要？

一个个疑问在心里蹭蹭冒出，尖尖的，刺刺的，刺地裘雨芳有些心疼，疼地入骨入髓。

山一比裘雨芳多活了几十年，又因为曾经身为一派之掌门，见过、听闻过下面数百名弟子的形形色色。

此时一看裘雨芳的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深知这世间有着难得的机会，也有着很多溜走了却并不是悄然消失不见的机会。

因为某一刻的犹豫不决，而被人主动放弃。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裘雨芳想放弃，但他不觉得放弃就是一件好事。

逃避只能徒增痛苦。

不是那种痛痛快快的刺痛，而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总会在你不知不觉间就悄然冒出提醒你一下的那种令人悔恨一生的痛。

如果现在放弃的话，裘雨芳可能一辈子都会后悔此事。

但如果鼓起勇气去面对，哪怕被伤的很疼，过上三五天，三五个月，当事情想开了，又是活蹦乱跳的该吃吃、该睡睡。

“走，我陪你去找嬴悦。”

山一简短直接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裘雨芳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想到山一连一个给她考虑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要带她去找嬴悦，这……

“不……不行……”

眼睛躲闪着，裘雨芳打心底的抗拒道：“我……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还想？”

山一加重几分语气，给人一种像是在斥责又不是在斥责的感觉。

裘雨芳每退一步，他就跟进一步。

同时，还在说：“她可能是因为境界不高，不能从嬴悦手中逃脱，也可能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敢去寻你。”

“我与她相处过，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然我们一点儿也不清楚她的事，但她所煮的饭，她制作的每一份点心，她准备的各种各样让人羡慕不已的美食，即便是我也能在品尝之时深深感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享受。”

说着说着，又看到远处的街角出现了王一仙的身影。

山一身形一顿，不再继续跟进。

沉声道：“不管怎样，我都认为有亲人能够相认是一件值得人为之努力，令人开心的事。”

“如果你害怕，我还有其他几个老家伙都愿意陪你一起，王一仙他……应该也不会阻拦。”

话说到这，山一收了口。

裘雨芳听见从身侧传来的脚步声，颇为凌乱地，不只是一个人。

但其中有一个声音不大，速度也颇为均匀的脚步，她能听得出来，那是王一仙。

同时，她也闻到了王一仙特有的比较古朴像百年大树一般深沉、浓郁的独特气味。

脸上如翻书般，笑吟吟地笑了起来。

等到王一仙和平民们一起走近，问她在与山一说些什么。

裘雨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口回应道：山一说，他也想像山七一样，拥有不老容颜。

上一任山一的事，就这样被裘雨芳硬生生置在一旁。

山一窘迫着脸，似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般，老脸无处安放。

心里却更加担忧起来，在如同心疼自家孙女般心疼着裘雨芳。

这一夜，山一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好。

他起身。

从山二的屋旁走过，又在其他人的门前频频顿步……

最终还是自己一人踏出了百山门，决定独自前往城主府。

头顶的月亮，悄悄翘了班。

山一摸黑走着，凭借记忆中的路线和自己的敏锐直觉快速前进。

到了城主府前，眼前豁然变得敞亮。

那四盏挂在两旁的大灯笼似是比平时大了许多，亮也比平时更亮。

进？

还是不进？

山一犹豫着，久久杵在门前。

这是夜里，不如白日。

动静小了可能会被人当做贼，动静大了又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

就算他见到嬴悦，又如何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为裘雨芳说些什么？

难不成直接说：裘雨芳可能是上一任山一的亲人，你快把人交出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他……

就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