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驶离码头，十五询问：“夫人，咱们往哪儿走？”

“那边有什么，看着很热闹。”明若指了一个方向。

“那条河道连通运河，行的多半是从水路入京的客船。”十五马上回答。

云皇陛下看见媳妇对那边很感兴趣：“过去瞧瞧。”

“是。”十五让艄公往那边划过去。

画舫驶入的河道比较宽，两岸是各色商铺，河两岸有石桥相连十分繁华。

画舫的速度本就很慢，午膳用完了也没划出山塘街多远。

明若一偏头，瞧见有个中年大叔站在石桥的桥头手舞足蹈，第一个想法是——这大爷该不会喊句‘生存一分钟，快乐六十秒’，然后一猛子扎河里吧。

明若刚把这念头甩出脑袋，那大叔真就纵身一跃，跳进河里，然后迅速往他们的画舫游过来。

初一虽然没注意有人‘跳河’，但那人游过来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马上警惕起来。

阿翎顺手抄起备用的船桨，往那人肩膀上一顶：“何人造次，速速退下！”

那人虽然水性了得，但阿翎这么一捅，差点被怼到河底：“公子住手……咳咳……在下不是坏人……”

“我管你是好人坏人，莫要靠近，否则明年这时候，你怕是要在这里找替死鬼。”阿翎手也没停，又捅了两下。

楚沉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也凑过来。那人看到楚沉舟，眼泪都下来了：“楚大人，下官可找到你了……”

“你认识啊？”阿翎把船桨塞到楚沉舟手里。

楚沉舟有些狐疑地接过船桨：“给我这个作甚？”

“朋友就捞上来，债主就捅下去啊……”阿翎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楚沉舟。

“即便是债主也应该还钱，怎好害人性命……”阿翎这‘想法’简直就是在大理寺卿脑瓜子上跳舞，楚沉舟连忙把人捞上来。

“要还早还了，还等人浮水来讨吗？”阿翎端起一碟葡萄，坐下来吃。

“嗯。”阿鸢十分认同阿翎公子的话。

眼见阿鸢姑娘都误会了，楚沉舟连忙解释：“不是的，裴寺丞是我的同僚。”

“对对对。”裴寺丞连忙点头，“在下是来找楚大人，回衙门升堂审案。”

“什么案子？”楚沉舟不由蹙眉，这案件怕是不小。

“是运河沿岸十六家商户，状告漕帮纵容水匪抢夺货船，还有……”裴寺丞顿了一下，压低了些声音道，“他们还举报，漕帮参与贩卖私盐。此案关系重大，徐少卿擢下官‘寻’，不是‘请’楚大人回去商榷。”

听到贩卖私盐，云皇陛下的瞳眸都缩了下——漕帮掌管的河道闹水匪，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至于查到贩卖私盐，这算是意外收获。

明若觉得好笑，这位裴寺丞果然是混官场的料子，都‘湿身’了言辞还这般圆滑。

“好，我马上回去……”楚沉舟目测了一下到岸边的距离，运起轻功中间在一只乌篷船上借力，便上了岸。

“哎……楚大人……”裴寺丞伸出手，连楚沉舟的衣角都没摸到，低头看看自己还在滴水的衣袍，“在下要是会轻功，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阿翎把最后一颗葡萄丢进嘴巴：“此言差矣，你要是直接往上船跳，现在肯定是在河底沉着的。”

“没错。”十五很认真地拍拍裴寺丞的肩膀，“陌生人闯到船上，肯定会被当做刺客击杀的。不过，既然是来报信的，咱们肯定会把您好好地送回去。你家住哪儿？”

“把在下送到大理寺便好。”裴寺丞冲十五拱拱手，“在下正当值，不好回家去。”

“您不换身衣裳，也没法当值吧？”裴寺丞现在跟落汤鸡一样，回去当值就是毁大理寺在百姓中的形象。

“在下有衣物备在衙门里。”裴寺丞也是没办法，徐少卿办案能力一般，划考勤却是一把好手。今天要是早退，肯定会扣俸禄。

“行。”十五点点头。

裴寺丞往船头的方向瞧了一眼，重重纱幔掩映下，能看到两道身影。阿翎做了个挖眼的动作，裴寺丞连忙低下头。这位公子面相纯良无害，却是个狠人，惹不起惹不起。

画舫慢悠悠地停靠在离大理寺最近的小码头：“咱们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多谢，多谢。”裴寺丞被阿翎盯得如坐针毡，半途都想凫水回去了。

“阿翎公子，您要不要在这里下船，然后把马车赶到京埠码头，我们到那边等你？”

“那边码头乱糟糟的，画舫过去不好停靠。”阿翎起身往船下走，“你们就在这边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初一觉得让主子久等不好，或许让暗卫再送辆马车来会更快些。

初八刚领命而去，阿翎就赶了马车回来。

十五的眼睛瞪得溜圆：“阿翎公子……好像回来了……”

初一还不信，定睛一看，果然是阿翎架着马车来了：“这……”

“阿翎公子说很快，那一定是很快的。”十五让艄公架好跳板。

明若和司皓宸坐上马车，明若询问：“你要不要去大理寺看看情况？”

“不必。”云皇陛下气定神闲地摇摇头，“这点小事楚沉舟能处理好。”

“那就回宫吧。”明若倚在柔软的靠垫上。

司皓宸将人揽进怀里，“就这么不想回宫？”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明若一套否定三连。

“你呀你……”司皓宸的下巴在媳妇发顶蹭了蹭，“又不是回去再不能出来……”

“不是因为能不能出来。”明若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皇宫会潜移默化地提醒我肩负的责任。”

“你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司皓宸将明若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那些责任，我来处理。”

“都说是潜移默化了，我也控制不了嘛。”明若耸耸肩。

“不如，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回家。”司皓宸喃喃低语。

“你想我回去？”明若总觉得司皓宸并不是很想让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