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顺着雾魇魔给出的路径走了一段，地面上渐渐出现了许多的黑色的大肉球，直径大约两米多。

每个肉球都又圆又鼓，表面都是一层滑溜溜的粘液。

肉球中充满了粘液，只有一块内核物质静静漂浮在粘液之中。

毫无疑问，这些就是日常形态下的雾魇兽了，看这样子，大概是在休息。

似乎感觉受到了惊扰，一些雾魇兽张开覆着筋膜的肉眼，淡淡地看了凌逸一眼，然后又合上眼睛，继续进入休眠状态。

顺利穿过这一片雾魇兽的聚集区，眼前突地一亮，便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地带。

这里的地面看起来还算正常，褐黄色的土地上满是碎石和砂粒，从脚底一直延伸出去，就像是一片无人的戈壁。

只是这戈壁一眼望不到边，完全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里。

不过凌逸却知道，整个龙山市的周围，包括整个省里，都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天空像是一个倒扣的巨大的半圆形玻璃罩壁，把这一片戈壁全部扣在里面。

没有白云，没有蓝天，只有一道道泛着不同色泽的流光，在空中缓缓荡漾，倒是把这片空宇妆点得绚丽多彩。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旋涡在停在流光罩壁之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着。

凌逸眯起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开口道：“这就是你要我进来看的东西吗？”

“还是说……这里的一切，就是你的本来模样？”

雾魇魔的声音在他的头脑中响起：“这里是破碎世界的结点，而我，就在你的面前。”

话音刚落，凌逸面前的一切突然尽数消失，化作一片无尽的虚无。

但凌逸的身体却仍然保持在原处，好似脚下的地面依然存在一般。

张眼向无尽的虚无看过去，没有一丝光线的虚无空间，就像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能将所有一切都吞噬其中。

望着这片虚无，凌逸忽地生出一种感觉，虽然那里空无一物，却像是真有一双眼睛在跟他对视一般，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

“原来，他们说的居然是真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虚无散尽，一切又重新回到眼前，还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戈壁，还是绚丽多彩的天空。

雾魇魔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对于你来说，理解像我这样的高等自由意志，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虽然你看不明白我的存在，但你看明白眼前这些东西了吗？”

凌逸抬头看着天空中闪动着无数光泽的流光罩壁和那些旋转的漩涡，想了想，道：“你刚才说这里是破碎世界的节点……”

“难道说，这些就是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吗？”

雾魇魔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这些并不是完整的通道，而是极度危险的破碎通道。”

“你来的时候，相信已经看到了许多不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东西。”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壁垒已经被破坏。”

凌逸道：“什么意思？”

雾魇魔的声音不急不徐，却还挺有耐心，有问必答。

“因为有好几个世界都在向这个世界靠近……”

“你可以把不同的世界，想像成是……你们这个世界里的，一列列的火车。”

“车体，就是世界的规则，也可以称之为世界的壁垒，它将不同的世界隔绝开来，维持着本世界的规则运行。”

“而时间，就像是列车的轨道。”

“假设，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几列火车同时撞上的话，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凌逸思索着对方的话，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会发生什么情况？

当然是车体损毁，甚至脱轨了。

这么说……

“正是！”

“现在，你们已经与其他世界撞在了一起，你们这个世界列车的车体，已经被撞碎。”

“甚至，还有一部分，因为巨大的撞击而从车体上脱落，简而言之，就是脱轨了。”

凌逸的眼中终于生出惊讶之色。

“脱轨……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这座城市，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世界？”

雾魇魔道：“没错，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你们这个点没有变，但属于你们世界的其他部分，都因为撞击而碎裂，散到其他地方去了。”

瀚宇中有无数的世界。

其中一个，甚至可能是几个，在靠近的过程中，与凌逸所在的世界发生了冲撞。

而撞击点，就在龙山市这个区域。

不同世界的碰撞挤压，必然会造成世界规则壁垒的巨大破坏。

而世界壁垒被破坏时，则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空间被撕碎，时间会出现混乱，甚至连生命法则都会被颠覆。

这也是雾魇魔会被吸引过来的原因之一。

作为游荡在无尽虚空的“高等意志”（当然，也可能是自吹的……），崩散残碎的世界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但龙山市不同寻常的状态却让他感到惊异。

按理说，作为首当其冲的撞击点，龙山市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被世界壁垒的冲击力给冲刷得荡然无存。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龙山市周围的世界规则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可龙山市这个地方，却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就像是在撞击发生时，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将这一处区域给圈住了一般，让它完全逃离了被摧毁的命运，而保持住了原本的样子。

可雾魇魔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其他高等意志的存在。

没有高等意志的存在，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那些生活在不同世界规则之下的蝼蚁？

绝对不可能！

只是在这里呆了三个月，城里城外都探查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凌逸的出现，让他察觉到这只不同寻常的“蝼蚁”似乎能够抗阻他的意志印记，这才让他生出了新的想法。

……

走出迷雾，龙山市林立的高楼就在远处，仿佛跟从前没有任何分别。

但这一刻，凌逸却已经知道，其实在龙山市之外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世界在碎裂，规则被破坏，而这场大变故究竟会演化到何种程度，连雾魇魔也说不清楚。

“不同世界之间的交错，结果很难预料。”

“或是双双完全迸碎，尽都归于虚无，或是只是擦肩而过，在往后的时间长河里，各自慢慢修复……”

“或者……会在强烈撞击之后，不同世界会因此而重新融合，那个时候，就会产生出新的世界规则。”

“但是，这个时间对你们来说，可能会非常长……”

“可能是几百年几千年，或者，几十、几百万年甚至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