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的夜显然比她预期的要冷很多，别说吃东西喝水，她连脸上的防护都不敢摘下。

十个小时了，现在是晚上十点整，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要是知道今天会被困在此，中午的时候她一定多吃，再多吃一点热的汤汤水水。

高处不胜寒江小鱼算是十足的领教到了，毕竟身临其境，却没有什么满腹诗意。

满腹失意倒是真的。

“卫帆啊，你这是要去哪啊…”

手腕上的定位一会一个变，她顺着精准计算的最近距离越走越偏僻。

说不怕是自欺欺人，这地方悬崖断层沟壑，比比皆是，她又没有经验而且也没来过，心头那点热血也早已过了劲。

但仍旧不后悔进山营救他的行为，不管真假，总有一半的几率是真的。

那么她就赌那一半。

风力没减轻，温度一降再降，其实她不知道，珠峰上还算好的，拉萨那边情况更糟糕。

卫帆被大风夹杂着雨雪挡在半路寸步难行，余白兜兜转转还是没到目的地。

越是这种恶劣天气，信号轨道越受干扰，找江小鱼比大海捞针还难，大家面临着相同的崩溃。

却又都尽力绷着，不敢做那个第一个崩溃出声的人。

顾少倾已经瘦得脱相，这一个多月没人比他更煎熬，好在江稀澈的情况总算与日转好，可距离完全康复还得一段时间。

他脚边一地烟蒂，一颗接一颗的抽着，人也咳嗽的厉害。

黑山想劝但无从劝起，两下为难，哪一边都为难。

江小鱼和江稀澈是他的手心手背，顾这头顾不得那头，把黑山遣回去还不行，此地不比国内，危险重重，危机重重。

他不怕自己，但他怕护不住江稀澈的安危。

“有消息了吗？”

黑山默默摇头，“还没有。”

他用脚碾灭刚扔到地上的烟头，“卫帆为什么带小鱼去珠峰？”

言下之意，黑山明了，他否认道：“不是表少爷做的手脚，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见主子没说话，他又补充道：“是江小姐自己提议想去散散心。”

就知道瞒不住，什么事在主子这里都瞒不住，只好再说道：“是小姐跟卫老夫人通话时无意透露的，至于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黑山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这段，思考了一下，尽量含蓄道：“小姐比较关注余家小少爷的行程，暗中派人监视人家，是回禀的人说的表少爷带江小姐出去游玩的事。”

又是顾思诺，又是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他竟不知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起跟姥姥走动的？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的人，打个电话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能叫无意中？

“余家小少爷？”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又没想起来。

“小姐的同校同学，”唉，那可是喜欢江小姐的人，“小姐似乎，似乎”

他扬手示意黑山不用说下去了，余白的身形样貌粗略的显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孩子喜欢小鱼，除非瞎子看不出来，自己的女儿都快变的让他不认识了。

因为一个男孩子就，就至于痛下杀手吗？

“你亲自回本部一趟，把最精良的那支小队派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抵达，”

说着抬眸看向黑山，“我要小鱼平安，黑山，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江小姐要活着，要活着把她带回家。

“去吧。”他很想跟着，“我对不起小鱼…”

对不起小鱼也对不起阿澈。

.

手术进行了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苏浅的状况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

这会用不上蔡医生，他已经24个小时没合眼了，苏莫苒赶他出来缓口气吃点东西眯一下。

刚脱掉手术服出了隔离区，包里那支不常用的手机忽然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蔡医生一愣，心道，发布这么多遍的急召任务，应该是哪位非比寻常的大人物啊！

没错，这是他隶属顾家势力接任务的通讯手机，毕竟顾家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地下大树，佣兵也好，这个团那个社也罢，总之脱离不了他家的瓜葛。

心里还戏言若不是遇到苏莫苒打算金盆洗手，是不是碰上这种大事还能趁机很赚一笔。

凡事都有讲头，就好比他这个任务发布令，同一个任务发布一次是一个价格，发布三次基本属于业界头号摇钱树了。

能惊动顾家的尖锐精锐发布三次，想必也是哪国的商业巨鳄或者统治者遇难之类的大活。

赶巧，他之前就是顶端精锐那部分的一员。

走回休息室，刚倒一杯开水，端着还有些烫手，顺便把手机拿出来随手打开消息瞄了一眼。

仅一眼，水杯直接脱手落地，砸的稀碎。

：任务地点华国，珠穆朗玛峰。

：任务人物江小鱼（女，十八岁，身高…）

：任务目的营救被困走失人物。

：任务等级特A级（业内最高级）

：详细资料孤身登山，失去联络，超过十二小时…

：任务酬金无下限，要求目标人物务必存活带出…

这是一条全球范围内悬赏的公榜令，不止顾家内部，任何慕名而去的都可以接它。

可，小鱼，“是…小鱼吗？”她为什么要上山？

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会是那件事吗？”

他甚至没感觉到被烫伤的脚踝处那火辣辣的痛感，只一心想确认，究竟是不是那个傻孩子。

他希望不是，并祈求千万别是。

黑山行急速进的途中听见了来电的声音，本不打算接听但看到来电显，犹疑了几秒按下了绿建，“是江小姐，我们现在正在往回赶。情况很糟糕，那边天气突变，峰上更是风雪交加，无法找到具体位置，也无法确定生命体征。”

这一席话给蔡医生的妄念判了死刑，他什么也没说任凭对方匆匆挂断。

江小鱼需要他，是真的需要，在这种急救当中，没人比他更好更优秀更擅长。

极地营救，是他看家的本领，但苏浅这…

他就那么原地转着圈踱步，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他离不开，可怎么就在此时，偏偏是此时…

“糟了！”赶紧快步跑向手术室旁的换衣间。

同样的手机，苏莫苒也有一只，不能让她看到，绝对不能。

手术室内。

“你怎么了苏医生？”

旁边陪护的小护士一把扶住她，担忧道：“您也去歇息一下吧，手术还要很久才能结束，您这样无法集中精神也容易出错的。”

这话是有道理的，“等下蔡医生回来，我就去休息会，谢谢了。”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心慌，这种预感不好，很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