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岚一笑，轻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

“什么？”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你作为一个此间世界的守护者，都已经可以做到操纵人的记忆的地步，然而即便是灵境的上仙，也无法做到读懂人心……”林轻岚的声音越来越轻，一旁颜然的注意力却随之凝聚。

他垂眸凝思了片刻，轻声道，“是很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林轻岚露出了一个引君入瓮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因为一个人会做什么，在想什么，随时都有可能变化……这种变化的可能，会让所有的观测和预估都变得徒劳。”

“是吗。”一旁的颜然微微皱眉，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谈话节奏正被林轻岚所把握，这让他感到一些不快，“你从来就不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林轻岚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靠在二楼的围栏扶手上，轻声道，“我确实不是他们……但这些天里我们的相处博弈，难道还没有让你明白这件事吗？”

颜然再次沉思片刻。

如果要说这些天里他和林轻岚的反复交锋，似乎的确如轻岚所说，在每一桩胜负的节点过后，此前所有的对峙就烟消云散，化作一场徒劳。

譬如他与林轻岚的此刻。

颜然望着轻岚的侧脸，他忽然意识到，眼前人也许很早就明白了过来，她和自己之间也许永远都不存在任何的契约之定，会永远存在的，只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情势转圜、利益流动。

颜然轻声地哼了一声。

也正在此时，客栈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轻岚对这阵脚步很是熟悉，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立刻就转身进了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天师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屋子里传来林轻岚的声音，但颜然并没有离去，他侧目望向大门口，杨玄庭就在此时大步走进了客栈。

颜然若有所思地托腮，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人世间可真有意思。”

这一天的夜晚很快来临。

皇宫之中，安立帝稳坐御榻，听着芳秋的细报。

就在这一日的下午，他们已经派人根据南边客给出的残缺地图去实地一一进行验证，机关、入口，确实都对上了不少。

这说明，南边客拿来的这幅地图确实是真的，然而安立帝不死心，他要求禁卫军对这份地图进行补全——无论用什么方法。

然而，这才不过过了几个时辰，禁卫军那边已经有人来报，对地宫未知区域的探索，已经折损了十几个士兵的性命，这大大超出了先前的预估。

安立帝越往下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用力地捶了一下座椅，重重地叹了一声，“算了，让他们停下吧，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那……”芳秋犹豫地看了安立帝一眼，“南边客今日提出的条件……”

安立帝想了一会儿，低声道，“他现在是在云来客栈是吧，现在就带着林家的那些个老老少少出宫，让他去安置……你亲自去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