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颜然轻声重复这个词汇，像是将它当作一口入喉的苦酒，细细捉摸，又似乎带着些许甘甜。他抬头望着林轻岚，“这就是你……抗争的结果？”

林轻岚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颜然，低声道，“怎么，你不高兴？”

颜然的脸上露出了凄然的一笑，“林轻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叫给我自由……”

林轻岚微微侧目，“那么是……？”

“这叫，把世界的重量，放在我的肩上。”颜然低声道，他脸上的所有笑意渐渐淡去，“你到底……”

“你是自由的。”林轻岚打断了颜然的话，“因为灵境的锁链消失了，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把世界的重量放在肩上。”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颜然略略抬高了语调，“我……我只是想……能快一些，来一个继任者，把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继续……”

林轻岚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你还不懂吗，颜然，灵境不在乎。”

“什么意思？”

林轻岚接着道，“我告诉你吧，这个世界原本就不该存在，它的开辟本就是一小部分从灵境分裂而出的灵能者们避世的地方，代价就是每一代灵能者要将他们最优秀的那个后代当作祭品献给上界。如今，那些被献祭者的怨念已经足以将灵境翻个跟头了……所以他们很干脆地舍弃了这里，再不会有任何继任者来了。”

颜然一怔，“什么……”

林轻岚走近了几步，轻轻牵起了颜然的衣袖，“辛苦了，一直支撑到现在。”

颜然抽开了自己的手，低声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看见了。”林轻岚低声道。

颜然挑起了眉，并不明白林轻岚话中的意思。

林轻岚嘴角略提，似是带着些许自嘲，她没有正面回答颜然的问题，而是以更为有力的声音回答道，“因为我看见了，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观。过去的罪恶无论如何都要终结。虽然灵境始终是我无法撼动的存在……但，蝼蚁也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对吧？”

颜然的声音略略有些动摇，“就算是，以颠覆这个世界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吗？”

林轻岚轻轻抬眸，才刚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周遭的景象却已经陷入崩塌——幻境的时间到了。

“林轻岚！”颜然高声道，“你回答我！”

然而林轻岚的身影已经扭曲在时空中，随着四下的景一起慢慢烟消云散。

林轻岚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向外拉去，就这样离颜然越来越远。

她心中叹息，颜然的问题她回答不了。

如果牺牲一个人，就能让无数人得以生存下去，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该被推上牺牲的祭台呢？

“颜然……”林轻岚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颜然高声道，“这是只有你能做的判断！”

“什么……”

“你要记得，你没有锁链！你是——”

林轻岚的声音彻底消失了，颜然也彻底从这个幻境中脱离出来，汗水已经彻底浸透了他的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