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的钱怎么会在我洛阳宫？”柴宗训一时没想明白。

赵匡胤其实早就发现自己的那个胞弟赵光义，在监国期间签发命令，向前线运送铜钱，运出去四百万贯，真正运到战场的只有四十万贯，其他的三百六十万贯，全部运到洛阳城换兑币去了。如果自己没发现，等他们运作成功了，便会想办法补回来。意外便是自己胜利得太快，他来不及腾挪，只好一把火烧了左藏库了事。

赵匡胤见柴宗训还在发愣，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要不然呢？你洛阳宫的钱哪里来的？”

“官家是说，要把我洛阳宫的钱没收来填充国库？这是强盗行为，必须强烈抵制，我、我强烈抗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需要钱还用得着抢吗？我本来想拿兑币去换你洛阳宫铜钱的，你这么一说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我直接把你的钱征用了。”

柴宗训有点感觉自己脑容量不够用了，赵匡胤有兑币？难道那幕后主使之人是他？想想又不对啊，正如他所言，他要的话，直接摆明直说就行，不需要这么多弯弯道道。

那赵匡胤的兑币哪里来的？自己洛阳郑王府发行的兑币都是换铜钱的，既然他手上有兑币，那肯定也是铜钱换来的，现在哪些人手上兑币多？自然是那十家商户了。一架马牛车最多装两千贯铜钱，这么大批量的从汴京运往洛阳，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所以赵匡胤自然也发现了自己国库的铜钱被人挪走去换了兑币。

“官家把那十家商户手里的兑币没收了？”

“没错，那本来就是朕的钱。”赵匡胤威胁道：“朕拿兑币到你郑王府去换铜钱，你敢拒绝吗？”

柴宗训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看赵匡胤知道左藏库被盗后的急样，没想到最终受损的却是自己。本以为自己得胜之后能大力收割那些掌柜的钱，只要把他们头砍了，把兑币拿回来，稳赚。却没想到胜利果实被赵匡胤劫走了，真是欲哭无泪啊。

兑币发行，关系到自己货币发行，只要局面打开了，这点损失算什么？更何况自己本也没损失，兑币只是从掌柜转移到皇帝手里罢了。柴宗训想到自己在这场战争中一无所获，被赵匡胤摘了桃子，总要从他口里掏出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受的罪。

“官家，铜钱总有损耗啊，加之保管困难，有些缺少是常有的事，要不这样吧，你拿兑币到郑王府银行来换铜钱，我收一成损耗如何？就按十兑九给你铜钱。”

赵匡胤却在想着另外一事。国家财政改革势在必行，可又不敢贸然发动。自己稍有点改革财政的意思，就被人揣摩圣意，捕捉到自己的意图，才发生了此次争端。财政大权既是实权，也是富得流油的岗位，不说贪墨，光是一年吃别人孝敬，就能进项不少。所以赵光义才会趁着自己亲征，他监国的时候毫无顾忌的行动，甚至挪用国库的钱，也要把兑币拿到手，他们也看到了兑币的能量。

既然新旧两党都在争夺兑币，何不让这小子打头阵，有了功劳，就达成了自己改革财政的目的，出了岔子，自己拿他项上人头开刀，安抚民心，还能解决新旧两党争端，可谓一箭三雕。

赵匡胤看柴宗训还在想着要好处，心里就想要发笑，这小子毕竟还是年幼了点，空有宝刀，却没有使用的力气。不妨给他点好处，哪有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嗯，朕确实觉得你也有难处。朕是皇帝，你自然赖不掉兑币，可是平头百姓的钱，你拿什么保证？万一你私吞了，不给兑换了怎么办？据我所知，你发行兑币是用黄金做后盾的，你的黄金在韩府起火时，被贼人抢走了，现在你拿什么抵押？”

柴宗训见赵匡胤有所松动，只是担心自己把换去的钱拿去私用了，造成兑不出钱的情况，在这个时代，跟他解释信用货币也是白搭，只有潜移默化，等兑币覆盖全国了，才好推行信用货币，目前只能是一比一的兑换。为了自己的发行货币计划不死于腹中，柴宗训也只好豁出去了：“其实臣的黄金藏于韩府的密道，贼人没有抢走。”

“什么？”赵匡胤也吃惊，这小子总是给自己意外，被人把房子搜了一遍还放火烧了，结果告诉我，钱藏在密道里。

柴宗训解释道：“小侄是说，我的黄金还在韩府的密道，能用来作为兑币的准备金。”

赵匡胤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朕便答应你，我只换回我那三百六十万贯铜钱，多出来那些，就当那些掌柜的买命钱吧。”

柴宗训听完，心中也美滋滋，还能赚一百多万贯呢。但自己的目的毕竟不是赚这点蝇头小利，而是发行货币，必须扩大兑币的影响力才行。于是跟赵匡胤说：“官家，你看这铜钱运来运去多麻烦，不如就先兑换一部分？等我郑王府银行在汴京成立分号了，官家给各部门官员发奉银，就发兑币，既省时又省力，方便快捷，多好啊。”

赵匡胤目的是为了财政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税制改革，目前的税制是铜钱和实物制，你生产什么，就交纳一部分实物，所以很乱，加上路途遥远，路况不佳。中央能收上来的税收很少，大部分都被各节度使以路上损耗截胡了，只要兑币推行开了，对税收改革也很有利。

“那好，我就等着你郑王府汴京银行的分号成立。汴京和洛阳官员的俸禄就以兑币的形式发放，不过人家要是又到你那里换回铜钱，可别怪他们去挤兑啊。”

“官家放心，我在银行成立之前，一定把商家的工作做通，只要商户接受了兑币，官老爷们应该就不会来挤兑了，他们可以用兑币来发放下人的月例嘛。”

赵匡胤想来也对，这些大官，手下幕僚、食邑、仆人的花费也不少，如果也是发放兑币的话，能大大加快自己改革的步伐。

柴宗训就是想要朝廷做背书，这样发展才快。“官家，汴京地贵，我银行分号也还没地建呢，要不官家划一块地皮给我建银行？”

“你看中哪一块地？”

“我看中左藏库旁边那一块地。”

左藏库毗邻朱雀门御街，处于和南门大街的交叉口，自己在那里开一家银行，地段是最好的。更难能可贵的是，百姓会以为这银行和左藏库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间接用国库给自己做了背书。这和后世很多商业运作是一样的，把店开到官府旁边，至于后面的关系，就值得让人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