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大爷又问了几个问题，见这小丫头不答。

不仅不答，头还低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就磨着不肯走，大爷还真的就有些相信了，摇摇头说道：“造孽哦，这身子骨都没长硬呢，就来上班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想的，是不是家里有哥哥还是弟弟？你先来上班，等以后他们要来了，你就只能回家了？

还是说，家里让你过来上班，到时候好嫁人，嫁人之后马上把岗位还给弟弟？”

阿楚都要哭了，说道：“才不是呢！”

她明明就是自己想做工人，关家里人什么事情，她们倒是想着让自己读书呢！

可她这刚辩驳两句，大爷就是一副“我真是同情你”的眼神看着她。

阿楚简直要抓狂。

在一旁偷听的明好眼神也是有些古怪。

大爷哟，你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也太八卦了一些。

不过这是不是也证明，这样干的人其实不少，联想阿楚说的话，难道自己也是做一个工人，然后嫁过去之后名额不要了……

头疼。

大爷那边去叫人，“行了，你这小姑娘，不过就是说两句，怎么的就急了，我这也走不开，刚不是听了我去喊人了吗？这是工厂，哪里是村子里没规矩的地方，进出随意的，你可知道这里头生产的是什么……”

阿楚咬着嘴唇，就是不吭声了，眼圈有些微红。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从外面进来。

“哎哟，卫星，这……是给洪师傅买早餐去了？”大爷倒是对这人很是客气。

青年刚走过来的时候，明好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一直全部打包的那个小土豪吗？每次出来，都是带着盆的，直接就是，全部都要！

那架势……啧啧。

听工人们闲聊，这人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是八级工。

技术第一的年代，可想而知他那个师父定然过得很滋润，估计都能在厂子里横着走吧，有这么一个大靠山，这青年骄傲一些也难免。

那青年显然就是这大爷叫的顾卫星了，见此说道：“可不就是，只是门口那个豆腐花的摊子有时来得早有时来得晚的，我师父这人嘴刁，镇上也有一摊，愣是嫌弃人家的不好，说是用的缸不对……我懂什么，这是？”

大爷道：“这姑娘愣是说自己来报到的，我这盘问几句，已经让人带话进去了，让清洁队那边来领人。”

“不用了，顺路跟我进去吧，要不是我还给你带出来。”顾卫星随口说了一句。

“还不快谢谢人！卫星出息了，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是四级工了，还管着那么一伙子人……”大爷感慨。

顾卫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进去。

阿楚有些懵懂地跟在后面。

她跟在这个人身后，心里很是感激。

她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角，深呼一口气。

开门的大爷，怎么这样啊！

要不是有这个叫卫星的大哥哥带路，她还真的进不来。

阿楚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要说这人按规矩办事，可为什么这个人一说就可以带自己进来了，规矩，还比不上一句话吗？

阿楚有些困惑，不过现在也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卫星带人进来，也并没有打算要闲聊，在阿楚鼓足勇气要道谢的时候，他随手一挥，随意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直接去报到吧。”

难不成的还真的要自己送过去不成？老王糊涂了，一个小姑娘能闹出什么事。

阿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六神无主。

这样大的工厂啊！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工人了，真好。

她一定要好好干，不给自己丢脸，职业不分贵贱！总能走出自己的路的，让那些人都见鬼去吧！明好那胖子不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吗？还有那个守门的大爷，总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阿楚这么想着，就往顾卫星指的方向那边走。

这才没走了几步，就见一个有些矮胖，穿着藏青色的工装套装，鼻子旁边有一颗大痣，一脸的严肃。

不懂为什么，工装穿在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的违和感。

她在阿楚身边站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问道：“你这是今天来报到的那个，青川村的楚什么什么舒？”

阿楚赶紧应道：“我是楚天舒。”

矮胖的妇人似乎并不在意阿楚叫什么名字，朝他招了一下手就接着往前走，嘀嘀咕咕说道：“这舒什么，起个名字也怪别扭的，叫个花啊朵啊，梅啊菊啊多好？”

听她这么一说，阿楚原本是打算解释一下，自己的名字的寓意，看了看还是不敢，紧跟着往前走。

绕过厂房，绕过一些建筑物，他们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上上下下都是水管，靠着围墙一侧还搭建了简易的棚子，用来遮挡的东西是石棉瓦，有些石棉瓦已经有些破旧，抬头看有些透光。

石棉瓦下的棚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东西，瞧着很是凌乱。

阿楚有些茫然，他是进厂做工人的，这里怎么跟废旧收购站差不多？

妇人就在这停了下来，说道：“刚刚是谁让带你进来的？”

阿楚赶紧回答：“卫星大哥……”

听那个大爷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就放缓了一些，和蔼问道：“没想到你面子还挺大，我瞧着刚那人也有点像卫星，我就是你们的队长了，以后你叫我队长也行，叫我名字阿娇或者娇姐都行。”

“队长好。”阿楚赶紧说道，选了一个称呼。

妇人点了点头，接着不经意问道：“那你跟卫星啥关系啊？”

这是什么意思？她跟顾卫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呀，阿楚猛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没关系，就是我进门的时候，他顺便带我过来的。”

阿娇心里暗暗嗤笑，当老娘是没那么没有眼色的。不过是随口一问，顾卫星那人眼皮子在天上，没关系能带你进来？没有把人送到，估计也有些避嫌的意思。只是这个乡下小丫头。怎么就跟卫星扯上了关系？

妇人咳咳两声说道：“好了，你既然不肯说，我也就不打听了，既然进了咱们清扫队，该有的规矩就应该有……”

阿楚听妇人说话，眼睛瞧着那透光的石棉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