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此人得意的模样，盛北辰对着他粲然一笑。“那就好。”

突然，脑子内涌现出了血流成河的场面，盛辅不免倒吸一口凉气，略微侧过身子，踌躇着要不要张嘴。

发现了他的反常，盛北辰轻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辅，想问什么就问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他再三思量，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鼓起勇气，开口问：“王上，您当真要御驾亲征？”停顿一下，还未等她回答，就接着进言：“毕竟是战场，您的伤刚痊愈不久，不宜动身前往，反正有洛都统和毛将军坐镇前线，您何不留在帝都多多休养呢？”

说话者平时是纨绔子弟的作风，可自己明白，他是能委以重任的，盛北辰感到宽慰，浅笑着吱声：“辅，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率军出发前，我决定趁着赵展和毛烟姿大婚，亲自犒劳三军。”

“王上明智，国君御驾亲征，必定士气大振。只是，我听闻……”说到此处戛然止住，神色有些怅惘。

“听闻什么？”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盛辅慢吞吞地禀告：“王上，我听闻邑俊王也将要随即墨天权出征。”

原本就浅淡的笑容，在听到“邑俊王”三个字时，立马就消失不见了，盛北辰随口一说：“一个失明的人，不碍事。”心如刀绞，自问：时间真的能让人淡忘掉一切吗？有些回忆无论过去多久，都感觉历历在目，时间不能使它淡化，相反，它能让时间凝固，永远逗留在记忆发生的那一刻。困棕忆的，是执着的心，多少春夏秋冬，都抵不过一寸相思。

女孩子大多口是心非，国君也是如此，盛辅慎重地询问：“您当真放得下吗？”

这个人还真是不依不饶，她忍不住发出苦笑，不无感慨地说：“至死不相见，说来也是废话。反正他都看不见了，就算我站在他的眼前，于他而言，也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无关紧要。我与他若注定在战场上相遇，那就是死敌。”

从这笑声中就能判断出，国君就是心口不一，盛辅由衷地感叹：“如果不起战事，那该多好！”

“好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辅告退！”

夜落下帷幕，月上轩窗。

帝都灵瑶一处荒废的院落里，一干人等动作便捷，迅速将几十箱银子搬到地下的密室中。

密室内灯火明亮。

只见那些人在清点银子，秦涵戏言道：“宝大哥，不怕你见笑，我还是初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呢！”

小宝哈哈大笑，“韩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也是头一回看到。”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探问：“这些银子都是给圣使的吗，圣使这辈子用得完吗？”

“一个人用，自然用不完，不过，圣使让我们准备这些银子，肯定有她的道理。”

秦涵假装出半信半疑的样子，“是吗？”

“我跟你说，在我们空冥教，除了教主和于大哥之外，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圣使。我不是和你吹嘘，圣使神通广大，能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小宝说完后，审视那些做事的人，叮嘱：“你们数清楚点，这可容不得你们马虎！”

陈频也很惊讶，“这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当然。圣使料事如神，我等凡夫俗子在她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

看来面前的人对圣使大为尊崇，秦涵不露声色，问道：“宝大哥，那我们何时能见到圣使呢？”

“快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不过，你们会有些失望，圣使本尊的确会出现，可你们见不到圣使的尊容，就连我都没看过圣使真正的容貌。我想，全教上下，恐怕只有两人见过圣使的样子。”

秦涵想从此人口中套出更多的话，“那这两人一定非同凡响吧！”

“这两人，我都熟悉，一个是教主，另外一个就是玉儿妹妹。这圣使虽然生活在空冥山庄内，但是极少与我们接触。”

陈频笑容可掬，直言：“宝大哥，你如此一说，我觉得，这圣使可真是神秘啊！”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一人沿着台阶缓缓下来。“你们在谈什么呢？”

小宝甩着胳膊走过去，好奇地问：“玉儿妹妹，这圣使是不是只和你单独见面？”

问题来得怪异，玉儿冰雪聪明，立刻产生了戒备心。“宝大哥，你们刚才在聊圣使？”

“对啊，怎么了？”傻笑挂在嘴边。

“没什么。圣使确实只会和我一人见面。”她转移了视线，逐步过去，有意冷着脸，“韩鹤，陈频，这一趟出来，辛苦你们二人了！”

秦涵应对自如：“玉儿小姐，多谢你的信任，让我们能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

她抿嘴一笑，笑容带着少许轻蔑。“和你相处久了，我越发觉得你不是块读书的料，而是适合经商。”

小宝走过来，“要是韩鹤做生意，凭借他的聪明，那一定是财源滚滚啊！”

“宝大哥，你真是高估我了，我只会耍些小聪明，就我这愚笨的资质，如何与那些精明的商人相斗呢？我觉得，玉儿小姐才是聪慧之人啊。”

“天色已晚，这里也用不着你们，你们不如回房休息吧。”

“玉儿妹妹说得对，韩兄弟，就你这身子骨，是该多歇歇，不要累坏了，要不然，苦的就是陈兄弟，因为只有他能照顾得了你呀！”

“宝大哥，你真会说笑！我们先回房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好，去吧。”

秦涵有些不安，一边踏上台阶，一边想着她方才所讲的话，似乎另有玄机。

思考得过于专心，秦涵脚一滑，身子向后仰。

“小心！”幸好陈频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勾进自己的怀里，“没事吧？”

双目互视，秦涵眼眸向下看，轻声道了句：“我没事。”

放开怀里之人，陈频把手送到他的眼前，摇头笑了笑。“你总是这般粗心大意，走吧。”

“不用。”

陈频将手又向前伸了一点，半认真地言明：“贤弟，你要是摔倒了，我还得背你回去，还是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背着你。”

有种被逼得无路可退的错觉，可想起刚才的一幕，确实惊险，秦涵无法辩驳，只好乖乖抓住这个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