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是极冷的，路边枯竭的叶子结了厚厚的一层霜。冰花断裂的声音微小，外面的天空已是鱼白。

他才刚刚睡着，睡前满脑子还是曾媛拉着他失控地呼喊，辱骂，继而崩溃地大哭……

那场景，就在数小时之前发生的，仍然历历在目。

她目眦欲裂，眼底发红，“方展！方展！方展！妈妈在这里，我在这，快过来！”

方延只能点头，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可曾媛突然又变了脸『色』，“你是方延，你是方延！都是你害死了你弟弟！都是你！你这个魔鬼！”

她发狂似的捶打方延的胸口，他听到“魔鬼”那两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在发凉。

方延定定地站着，再无动作。

“方展！方展呢？快出来啊，我的孩子，妈妈有两个儿子，有两个，两个！”

她伸着两个手指，一直强调着那个数字。后来她疯狂地晃动着方延的肩膀，越说越激动，越发失去理智。

“啪！”突然的一声。

方延被她一巴掌打在侧脸处，脸上火辣辣地痛。但他仍然笔直地站着，还在强撑着，“妈！”

他突然开口，狭长的眼角染上通红。曾媛被他的声音叫停，手上顿住。

“我是方延！”他沉声道。

那沉郁的一声让曾媛直接热泪横流。她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眼泪顷刻就浸湿了凌『乱』的头发。

“啊！啊……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

她双目失去焦点，突然紧抱着方延哭了一会，又突然放开他。她凝视着他的一张脸，嘴里喃喃个不停。

她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方延，自己踉跄着步子不知道去哪里。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

方延跟了过去。

“妈。”方延『摸』了『摸』她头发，试图安抚。

可是曾媛完全不受安抚，更加失控地抱住自己的头，蹲在花园处不肯起来。

方信执回来的时候，方延依旧无计可施。

事情起源于，曾媛拉着他的手说，“小展，你怎么不搬回来跟爸爸妈妈一起住？”

方延顿住了，他默了两秒，对上了曾媛那双充满殷切希望的眼睛。那是她的妈妈，他开了口，“妈，那方延呢？”

他问的这一句，是以方展的身份在问自己的去处。可是曾媛顿时变了表情，她痛苦地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方延知道，曾媛这时的状态，他不该问。

下一刻，曾媛就捂着脑袋开始失控了。

这个问题充满了矛盾『性』，它在拷问曾媛内心的最最深处。

只是感情驱使，方延忍不住想要问。如果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忍不住去问的。

……

清晨六点五十五，哐哐的砸门声直接震破了一片安静。这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极其不协调。

“砰砰砰！”“砰砰砰……”

外面的噪音响了足足五分钟，方延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确有人在砸门。

他翻了翻身，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钟，他才刚刚睡着三个小时的时间。

杨尧昨天说今天再看他，居然来得这么早。他起身，甩了甩头，目光寻找到焦点，然后他穿着拖鞋往客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