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是真的方延说出来的。

无数神经在她的口腔里叫嚣着辣，她的眼睛因为太辣，此刻还有些湿润。

“我错了。”他说。

宋茆沉默的间隙，他在那头又开了口。

“转学是我爸的建议，我没打算转学，就算落下半学期的课我也得回去。你在那，我哪也不去。”

你在那，我哪也不去。

我哪也不去……

宋茆依然没有说话，她听着电磁波里的那道声音，说着什么她完全没有想过他会说的词汇。

破碎的字眼组合起来，居然是那样的一句话。

她没说话，居然是因为被他攫住了声带，顿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茆茆，我一定会回去。”方延说。

宋茆怔怔地站着没动，他……在说什么啊……

此时是晚上，八点钟不到，宋茆站在窗前，他站在高台。

夜风吹过了她，又沿着大陆往南，四百八十万平方千米，是国土的一半。

“茆茆？”他又一次在电话那头喊她，“你在听吗？”

宋茆当然在听，听得已经彻底傻掉了。

“我在！”

她仓促地回复了一句，还在消化方延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我们都在第一眼认识到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在第二眼确认这个人在你面前的姿态，在第三眼对比这个人在别人面前的样子。

常常，我们会被感情埋没掉理智。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很熟悉的两个人，却都会感到意外和冲击。

少言寡语的人，常常一鸣惊人。

从前这是一句鸡汤，今日宋茆觉得，这是真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方延会这样和自己说话。

“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这样问。

上一次方延说这种话，还是在喝酒以后。

“没有。”他的声音干脆，回答利落。

宋茆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时候，以怎样的过渡，变成那样『荡』漾的笑容。

如果许书棉在，她一定会认识到这个笑容。

那和整整一个学期以前，许书棉在医务室看到的宋茆，表情出奇地一致。

初见，惊为天人。

……

宋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宋茆在屋子里一晚上都没出去。

她抱着手机，周竹杨尧许书棉以及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已经蹭蹭占据了大片未读的红『色』，而她一条都没回复。

方延刚刚到底是怎么样的语气，居然好像在哄小孩，“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好啊~”

她就在他那样缱绻的语气中，『迷』『迷』糊糊地答了这么一句。

该死，还有点高兴。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有点后悔刚刚没有给那个电话录音。录音下来，她能听一千遍。没录音，她能回想上一千多遍……

宋茆伸手抓了两颗糖，塞进了嘴巴，香浓甜腻，冲破了她嘴巴里遗留的辛辣。

好……甜……

那一句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方延最后还说了一大串的排比。

宋茆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现在觉得方延刚刚说的那段话，完全就是在模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