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怎么卖都行，总好过把这些鸭蛋烂在泥地里浪费都成。要不，我这老头子罪孽可大了，浪费食物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挖心掏肝之苦。”老爷爷苦大仇深的戳着泥地，仿佛在控诉泥地的罪责。

伊雅心头大笑，要是让老爷爷知道08年金融危机时，那些个资本家，为了稳定物价，宁愿把成倾的苹果烂在枝头，把成吨的牛奶倒进河里，闭眼不瞧饿虏遍地，那才是真的造孽啊！

“爷爷，不过我现在手头没钱，您要是信我，就先给我一批鸡蛋，我卖了就给你钱行不？”

“行的！怎么不行，我一会给你装几框去！”老爷子爽快得很，有了上一次愉快合作的基础，老爷子自是十分信任伊雅。

伊雅帮手上的锅灰全部抖净：“爷爷，这锅放哪？”

“给我就行。”

“挺重的，还是我来吧。”伊雅避开老爷子伸来，如枯木般干枯的手臂，执意要帮忙。

“放里头，屋里有点臭，你们年轻人受不住的。”

“有几家养鸭场不臭的，不过爷爷，上次来你这还有上百只母鸡呢，怎么现在就剩那么十几只了？”

“唉，死得死，丢得丢，我这把老骨头哪有精力看得过来，要是你有门路，别说鸡蛋鸭蛋了，就是卖鸭卖鹅卖地都行啊！”老人说着眼眶又红：“他们夫妻俩双手一丢，走得痛快，剩我这么一把老骨头能干嘛？就算周边邻居看我是一孤寡老头，平日里东家送袋米，西家拿把菜，日子也就囫囵的过了，可是我这腿啊，本来就有风湿，现在天天在这泥地里看鸭子，腿都快痛得直不起来了。要不是还有孙子孙女的学费还得在这里鸭子身上屙出，我怕是早就要处理这里了。”

“爷爷，这么着，我先帮你把现存的鸡蛋卖了给你货款，之后呢我定期给你一笔钱，算是我租用您的鸭子和产地，或者您直接用这里鸭子入股，我们一块开公司，我呢算技术经营加盟，您看行不？”

“我咋没听明白呢？”老爷子脑袋一时迟钝，没明白这些个弯弯绕绕。

伊雅耐着性子解释：“爷爷，你看啊，我呢现在从你这里拿鸭蛋卖，卖完了给你钱，相当于我是一个超市店面，你把东西寄我这卖，卖了以后给你结钱，你赚的是鸭蛋钱，我赚的呢是中介钱，这是其中一种合作方式。现在我再跟您另外一种合作方式。”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应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伊雅扯着嗓子，尽量把音量调大，语数调缓：“这另外一种合作方式，相当于我们一起开公司，你出鸭蛋入股，我呢出头脑和其他运营成本入股，按我们的投资比例四六分成或五五分成，这挣的就是产品钱，后期壮大了，挣的就是品牌钱。这种合作方式前期投入大，产出不稳定相应的风险也大，不过一旦公司上了正轨，自然挣的会比第一种纯靠卖鸭蛋挣的还多。”

“孩子，你这一通公司，运营的把我绕得云里雾里的，我啊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潮，我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卖鸡蛋就好，那些个公司，投资啥的我也不懂，你说是不？”

伊雅点头：“这倒也是，那咱们就按最初说定的，我从你这拿鸡蛋，卖了就结钱给你。”

“嗯嗯嗯，这个我就明白了，反正你从我这称多少斤鸡蛋走，一斤给我多少钱，你下次来的时候，把上次的钱结给我就行。”

伊雅一听，合计这老爷子是不管鸡蛋损耗问题了？拿多少走就结多少款，其中的盈亏都由自己承担，不管鸡蛋是变质发霉，还是破损丢失都与他无关。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能凭本事卖多少钱，扣掉进货款，全是自个合法所得，岂不美哉？

伊雅笑呵呵的开口：“爷爷，那你打算鸡蛋多少一斤供给我？”

“你觉得多少合适？”

得，又来了，合着这老爷子只爱做选择题啊，ABCD四个选择全给列好，他选一个自个最喜欢的应下便是。

人生也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选择题，选择什么样的学校，选择和什么人结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这些大大小小的选择题，贯穿了人类生命始终。不过也是可笑，婴儿刚出生时选择什么牌子的奶粉，什么款式的衣服是由长辈选择。死去时葬在何处，骨灰盒是什么款式皆有子女决定，两段的被动选择，很好的阐释了生命的交替旋律。而现在老爷子把主动权送到了伊雅手里。

“龙辉超市鸡蛋的进价维持在3块4-3块8之间，而我的体量小，还在刚起步阶段，希望老爷子能给我个低于3块4的价格，让我以价格优势打开市场后再另外涨价？”伊雅拿眼觑着笑呵呵的老爷子，生怕他不同意，另外改了说辞：“不然爷爷，你先以每斤3块红包价格给我，我再每斤加个5毛钱往出卖，至少先把市场抢占住，下一次进货咱们再看具体情况再议价格行不？”

“小姑娘，你饿了没？”老爷爷文不对题的问道。

伊雅摸摸肚子，委屈的点点头，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折腾了一天，胃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

“那我给你煎个蛋吃，你也尝尝我手艺。”

“爷爷，你这是同意把鸭蛋按一斤3块钱给我了？”

“你说行就行，反正也都是烂在地里，也是可惜。”老爷子这话一出，便是同意了。

伊雅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不顺心了一天，总算给自己回甘了，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下一个一无所有的夜晚。

“姑娘，会打香椿不？”

“会！不过爷爷，现在都是盛夏了，香椿不是四月初才发嫩芽，择来炒鸡蛋的吗？”

“小姑娘懂得还挺多，不过香椿不仅嫩叶能炒鸡蛋吃，那些个叶子捣烂了，加滑粉进去能做豆腐吃嘞。我可是好这口好久了，就是腿脚不方便爬不动树，集市上又没得卖，心心念念一整年了就想着有机会一定得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