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蒙山果园的传闻沸沸扬扬，县里干部从上到下跟风种植砂糖桔的事情仿佛铁板钉钉。

心思灵动，消息灵通的莫怀金与老伴莫二嫂子商量了三宿，决定拿出大半辈子的积蓄跟风种植砂糖桔。

莫村长在邻村白羊村也签下了因为不连片被魏老板放弃的二十亩田地，还以本地人身份压了压田租，以一亩350元一年的田租拿了下来。

孙子孙女都读了小学，莫村长俩老口决定自己种植，费的也就是果苗与田租钱。果苗从魏老板那匀了三千株地苗，2.5元一株，自己犁田起厢，自己打理自己种，花了差不多三个月，到清明时只投资一万五千元就全部种好了。

期间，两个读六年的孙女，莫华萱、莫华玲都被拉去打下手。娇滴滴没做过农活的两丫头哭爹叫娘，被莫二嫂子狠狠修理了一顿，前后脚的跑到村公所打电话给自己在外面打工的爸妈。

莫村长的俩儿子在莞城特意打电话回来交待，这个时代的孩子不兴做农活了的，得读书，建议莫怀金要是忙不过来，不如也请两个临时工，还说每个月会多打五百元回来。

本想发火的莫村长一想，每月多一千元，这农药肥料钱就有了着落，硬生生将那口怨气咽了下去，应下了不用孙女们干活的事来。

莫奶奶也将自己家原来留来种红薯藤喂猪的那亩旱地种上了150株砂糖桔，还奢侈的买了杯苗，5元一株。

过年时莫奶奶带着莫半夏又去了一次杨家集，莫半夏去看望妈妈，曹奶奶不在，与曹叔叔感叹了元旦时黄田青竹那场拐卖大案。莫奶奶则留在杨外婆家，跟她谈到了在果场打工的事，感慨如果有钱自己也种几亩就好了。

魏老板今年在邻村扩种四千亩，在青蒙山上种了上万亩，从竹枝屯的长工中挑了不少人去培训做技术员呢。

因为莫奶奶为人公正，不喜八卦是非，魏老板还将招聘临时工的事委托给了莫奶奶，为了方便联系，还为莫奶奶配了个老人机，一个月给报销50元话费呢。

杨外婆是个精明的女人，听了这些八卦后心里一动，想起家里便宜租给别人种谷子的田地，就问莫奶奶能不能搞到果苗，自己也想种几亩，钱放着也不会生钱。

莫奶奶也是人精，加了句‘那不如将半夏那一万元也拿去种砂糖桔，反正短时间也用不上，我和他爷的工钱还有田地的租金足够她读初中了。’

两位老奶奶一合计，说干就干了。莫奶奶牵线从魏老板哪买到一千株砂糖桔苗，半桶水的莫奶奶还兼职当上了技术员，其实就是果场什么时候打药水，打什么药水，什么时候施肥了，施什么肥，通过电话告诉杨外婆依葫芦画瓢。

莫奶奶说服莫爷爷将第二年的田租及两人一年来打工存下的部分存款凑成一万元，去还给目前生活困难的三女儿肖知贞。

渡过了最艰难时光的肖知贞对莫奶奶的到来很意外，却连门都没准备让莫奶奶进，并没有因为莫奶奶还钱而对自己老妈多个笑脸，神情冷漠，两个外孙女，听见莫奶奶自称外婆，脸上更是充满怨愤。

“事已至此，曾经的过错造成的悲剧，你不愿听，我也不多说了。你也是当妈的，没有哪个当妈会希望儿女生活不幸福！也没有哪个当妈能够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受罪！

竹枝屯来了个大老板租田种砂糖桔，我们家的田租了十三四亩出去，这一年的租金加上我在果场打工的钱。给你凑了一万元，还得迟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亡羊补牢不为晚！”莫奶奶见女儿没有请她进门的意思，她也识趣的不准备进门，将大礼包放下，掏出一扎百元钞票，递了出去。

肖知贞接了过去，神色却未变分毫。

“我走了，你不如用这钱将家里的田地都种上砂糖桔，如果不懂，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在果场帮老板煮饭，跟果场的技术员熟。137.……”莫奶奶报了一遍电话，接着道“既然别人几千上万亩都敢种，那我们种上几百株跟风，赔也不多，赚就能解决蕙欣蕙怡的学费了。”莫奶奶说完转身离开。

“二姐没了，你后悔吗？”肖知贞问了出来，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十多年了。

“有人不后悔吗？”莫奶奶闻言背都弯了下去，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为了救一个逆子搭上了几个女儿幸福的人生以及二女儿的命！

肖知贞看着老妈落寞的背景，踉跄的脚步，满头的银丝，后悔了，但那个‘妈’字还是被死死咬紧下唇的牙齿关在了嘴里，那喷涌而出的眼泪，莫奶奶没有看到。

“妈妈，你能跟我们说说外婆家的事情吗？”二十二岁已经大三的钱蕙欣已经不再是偏听偏信的年纪，况且从外婆一有钱就来还债的行为看，总觉得或许外婆外公并不像爷爷奶奶讲的那么可恶。

“也好，你也这么大了，啊怡也准备要读高一了。”肖知贞将自己所知道的，肖家与莫家的故事说了一遍。

“二姨妈是被逼跳河的？我们家的小卖部是这样子没的啊！”已经有了些许记忆的钱蕙欣明了了。

难怪呢，奶奶老说外婆的坏话。

“其实这也怪不了你外婆，啊欣，如果我能力有限送不了啊怡读书，我是一定会要求你送啊怡读书的，你们是姐妹，有守望相助的义务与责任！啊怡，若以后你姐姐有难，你能不全力以赴吗？”

其实肖知贞，对莫奶奶一直是迁怒，怪的一直是钻了死胡同的二姐，怎么可以跳河了呢？不想借那么多钱可以学小四，可以学大姐，少借或者不借就是了嘛。大不了就断绝关系，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什么债还不清啊？看莫怀勇如此庞大的债务不也快还清了吗？现在剩的也就是她们姐妹几个的债了吧？

肖知贞想二姐了，很想很想，在人到中年不得不离婚的惨境里更是想得厉害。

虽然大姐最后出手了，帮她留住现在的房子田地，帮她分到了钱家一半的家财，可是，肖知贞就是不得甘心，就是想迁怒。大姐只会劝她，不会强迫她，不像二姐。如果二姐还在，一定不会让她受那么多那么久的委屈，一定不会看着她自我折磨，一定不会等到她实在过不下去求上门才出手相助。肖知贞并没有反省，她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姐姐来帮忙拿主意？不该是她自己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