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莫半夏就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被一盆盆的狗血淋懵了头。

二姑妈以她人身份而活，为她人养儿育女。烈属军嫂啊，在军区医院与五姑姑相见相认，然后一起与莫家的人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年初，因为爸爸的身份曝光，奶奶要找到五姑姑，结果顺藤摸瓜还见到了因车祸住院的二姑妈。

打开奶奶的信，毛笔繁体字，字体还挺清秀的，原来奶奶并非文盲，也是呵，大家公子的贴身侍女，怎么也通文墨的。

肖奶奶交待了她不得不提前北上的原因以及归期未定，还告诉了她竹枝屯的两亩砂糖桔由她全权处理，既可托人管理，也可自行管理。至于她放假后的住处，可以继续在林青松处，也可到杨家集曹家，但建议她最好回竹枝屯，莫太爷年纪老了，她的啊爷，虽然对她不够好，但也算养大她了。

“四姑妈，天气还早，我想回一趟竹枝屯。”莫半夏看完信就做了决定，梦里，啊爷与太爷都是在这个年底去逝的。

“那行，要我让人送你吗？”竹枝屯，肖知静是不肯再去的。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下午跟萱萱一起，大哥有车，会送我们回县城的。”莫半夏拒绝了四姑妈的好意。打车到市场买了些吃的、用的、包括一些日常伤风感冒的药品。

打车回到竹枝屯只要五十分钟，莫半夏留下了司机的电话，下车后走进家门。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没有鸡鸭的叫声，不见猫狗的身影。不过是短短半年，就像荒落了数十年一样，荒凉、破败。

“啊爷，太爷，你们在家吗？”莫半夏扬起声音，推开太爷住的厢房，里面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咳、咳……半夏回来了？”昏暗的房间里传来太爷虚弱的声音。

“太爷，你怎么啦？”莫半夏拉开灯，本来高大肥胖的太爷竟然已经瘦掉了一大圈。

“太爷？你病了？怎么不去治病？”莫半夏扶起莫太爷，眼泪哗啦啦的淌了一脸。

“就是感冒，没事，吃点药就好，那些志愿者给啊爷送吃的来了，他们还说会送啊爷去医院看病。你别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判给你妈了吗？”莫太爷神智很清醒，他知道这丫头跟着她妈才有好日子过。

“我是特意回来看你跟啊爷的，啊爷呢？他去哪了？”莫半夏左看右看没发现莫八爷的身影。

“去果地了吧，一年的嚼用全在那亩砂糖桔身上了。”莫太爷叹气，儿媳妇走后，父子俩就过得水深火热。

“这是啊爷煮的面条？太爷你还没吃吧？我给你重新下一碗面。”莫半夏瞄见桌上那一大海碗又黑又沱在一起了的面条。

“没事啊，你啊爷，打小没下过厨房，以前有你太奶奶，后来有你奶奶，这冷不丁的要自己做食，就只能这样了。”儿媳妇走后，莫太爷的生活降得不是一丁半点，是直线下降啊。他现在就盼着那些志愿者们来做陪伴计划，能给他做一餐好吃的。

“啊爷，你等着，面一会就好！”莫半夏让莫太爷半靠在床上，收拾了桌上的几个碗，到厨房一边洗涮一边上祸煮面。好在因为想到啊爷节俭的性子，莫半夏是什么都买回来了，甚至还买了一个电饭锅，五斤面条、一瓶花生油两包熟盐。

菜园里只剩下三厢菜地，里面只洒了点白菜秧子，其他的地都荒着，就是那白菜秧子也又黄又瘦在深秋中瑟瑟发抖，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莫半夏收拾了莫太爷的房间，垃圾都足足有一大桶，再洗涮了罩房，扫了扫院子里足有五公分厚的树叶。

时间一下就滑到了下午两点，莫八爷拖着一条腿从外面回来了，肩上背着药水壶，看见家里的变化，竟然难过到眼睛酸涩。

“啊爷，你的腿怎么啦？你去打药水了吗？砂糖桔药水不能在中午12到两点之间打的，高温容易造成药害，会花皮的。”不过半年，莫八爷的头发全白了，没有一根黑的，脸上一条条深深的皱纹都在叙说着生活的艰难。

“半夏，你回来了？你啊奶呢？她、好吗？”莫八爷心情复杂的看着孙女，得体的校服，长高长开了的样子，越来越像死去多年的侄媳妇了。

“啊奶去大姑妈家养老了，很好！我在浦川读书，今天放假就回来看一下。”莫半夏看着这样子的啊爷，心里也酸酸的，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当这个可怜之人是自己的亲人时，那点恨意就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你是借了啊贤家的钱去读的吧？老大家的婆娘成天在村里直咧咧，看咱们家实在榨不出钱了，听说还到县城找你啊奶要债，你没受影响吧？”莫八爷摸出旱烟，装进去的烟丝又抽出来一些，他是连烟都快抽不起了，这丫头却去上着学费要几万元的‘贵族学校’。

“我现在借助学贷款，大哥家的钱我还了。对不起，啊爷让你被别人催债了。”莫半夏有点脸红，这还真是萱萱奶奶干得出来的事情。

“没事，啊爷习惯了，只是，啊爷老了，没本事帮到你了，你想读书，读到哪，要看你那个妈讲不讲良心了。”莫八爷语气难得的温和，甚至还有一丝丝歉意杂在里面。

“太爷病了，恐怕要去医院，啊爷你的腿也要去看一下吧？”莫半夏皱眉，算着家里的钱，过年时光剪果就收入了几万元，还没到一年呢，不至于穷到现在这个样子吧？

“半夏啊，咱们没钱，得等卖桔子后才有钱，我现在跟谁都借不来钱，而且，咱家的桔子没长好，只怕卖不了多少钱。”莫八爷磕着烟袋，他没想到管理桔园那么难，以前都是老婆子操心，直接在魏箩农资店拿的货，甚至药水都是老婆子带着半夏打的，他只需要拉拉胶管就行。

“桔子没长好？有多不好？花皮了？落果了？还是割死了？黄化了?”莫半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心里直觉不妙。

“不知道为啥？我个个月都打药水，但果子还是花皮了，夏梢长得凶，你啊爷又病了一次，我抹不及时，顶果都落了，环割的时候，我、我用了1号刀，没用，6月时，又割了一次，用了2号刀，黄了二三十棵。”莫八爷砸巴着嘴，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