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山庄借宝（八）

又大半个时辰之后，徐宁在对方的缱绻温柔当中败下阵来，同时也获得了“大自在”。

乖巧地偎进徐宁怀里，南宫青青娇嗔道：

“呼，累死了。冤家，你这里是快活了，也不知道给个胳膊，让妾身枕一下。”

话虽如此，“少年郎”却不待徐宁有什么反应，便掰直了他的右臂，自顾自地枕了上去。

徐宁微一侧身，揽紧了怀中之人，隔着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除了那件事，我能为道友做些什么？”

“呸，除了那件事，妾身什么都不要。”南宫青青微一恍神，扁着嘴道。

脾气是发给自己人的。

似乎意识到方才的言辞有些不妥，“少年郎”又出言补充道：

“跟你开玩笑的，咱俩说说话，相互了解一下吧。或者，似这般搂着睡觉也成。”

将柔软沁凉的玉指划过徐宁的唇角，“少年郎”的眼底闪过一丝希冀之色。

她略懂“扶乩之术”，前番以三十年寿元为代价，替自己卜了一卦。

从卦象上来看，良人在瑶光城。

占卜一道的预知信息，多半没那么精准。

因此，“少年郎”只是候在瑶光西城的“永夜酒肆”，而不是找上门去。

再往后，徐宁在阴差阳错之下，才得以成了对方的入幕之宾，跟她在瑶光西城有了“一夕欢愉”。

扶乩之术最重“因果牵绊”，前番在瑶光西城分别的时候，此女为徐宁披上一件附有“毒药印记”的大氅，多半也是存了结下一线因果的意思。

眼下呢，她为了进一步解读枕边之人，自然想着要跟徐宁多说说话，互相了解一下。

“相互了解，道友指的是？”徐宁并不认为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还需要了解些什么，尽管他对此女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相公且宽心，妾身所谓的相互了解，并非是要拷问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从事什么活计，又有几房妻妾。”

“奴家只是觉得永夜难消，左右不搂在一处睡觉的话，不若谈谈情，说说爱。”

“再不济，从相互之间的攀谈当中，我也能知道相公的喜好。”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如此这般，官人或许才能记下奴家的好，下次再过来的时候，或许才愿意跟奴家再续前缘。”

“毕竟，人不如旧，说的是情感的积累。”

“不然，在这般的风月场，销金窟里头，官人本来就是过来找乐子的。”

“每次都换新人，每每都能体验一次做新郎的感觉，它不好吗？”

“为什么偏要在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消耗银钱呢？”

“所以，为了跟官人‘地久天长’，而官人也不厌倦此事的话，咱俩或许可以……”

话未说完，“少年郎”的眼底已然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雾。

灯火摇曳，落在徐宁的眼里，多有一种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意思。

叹息一声，徐宁轻声说道：

“南宫道友，瞧你说得这般心酸，在你这里，在下高攀还来不及，又如何就厌倦了呢？”

“于我看来，一夕欢愉也好，天长地久也罢，求的是一个对等，一个痛快。”

“切莫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更不能自怨自艾，况且你不是我，如何又知道我不愿意跟你‘地久天长’呢？”

“只一点，凭道友的身份地位，如何会因为几两碎银子，在我身上浪费功夫呢？”

说话之际，徐宁下意识地蜷了蜷身子，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妾身也有需求，而且想择一人终老。”

“相公也好，我前番提到的那个只服侍过一次的恩客也罢，便属于同一类人，也是我属意的人。”

“却不知道这个理由，官人还满意吗？”

小丫头在锦被下面一阵摸索。

“这……”徐宁深吸一口清隽沁凉的香气，蹙眉说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个理由，谁又能不满意呢？”

“果真要相互了解的话，便就从在下开始吧。”

“美人当前，永夜难消，区区准备从那些‘逝去的美好’开始，跟道友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当然，这些逝去的，尘封已久的往事，有很大的一部分，因着心心念念或是梦境的反复纠葛，有几分真，几分假，怕是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了。”

“所以，我就这么一说，道友也就这么一听，权当是解解闷，逗个乐子吧。”

“咱言归正传，从记忆深处的，第一个拨动了我心跳的女子说起吧。”

如此这般，徐宁根据自己的经历，又结合“北辰散人”、“赫连真人”的记忆，在南宫青青这里杜撰了一段又一段的“平生憾事”。

这中间，“少年郎”偶尔会插话问上几句，抑或陪着徐宁唏嘘感叹一番，真真有了“感同身受”的意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南宫青青唏嘘道：

“相公将这些生命当中的过客称之为‘逝去的美好’，并引为‘平生憾事’，于我看来，虽是题中之意，却又有些偏颇。”

“奴家替你拢了拢，这其中牵扯到了三位女子。”

“单从最后那个炼气九层的师姐来看，相公多半还是个感性的人。”

“可偏就是这种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寂寞的。”

话未说完，“少年郎”偏头打量着徐宁的侧脸，眼底尽是痛惜与温柔之色。

“感性，寂寞……”徐宁轻声呢喃着，继而又踌躇道：

“道友，你说当时我要是能勇敢一点儿，直接跟师姐说出自己的心意，那么情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烛火微萤，将“少年郎”的俏脸倒映在徐宁的眼眸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面如美玉，眼映桃花的枕边人，渐渐地跟徐宁记忆深处的那道倩影融合在了一起，再也难分彼此了。

“道友……相公还要这般生分吗？往后且直接喊我青青或者师姐就好，你说呢？”

“少年郎”莞尔，下意识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便就是在此时，临窗而立的人形机关傀儡于一阵“嘎嘣”乱响之后，缓缓地开口道：“青青，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