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当卧底吗，怎么弄成这样？”紫衣抱住叶弥，瞳仁映出的女子苍白憔悴，与往日的飞扬跋扈判若两人。

“有些故事…就是猜得到开头，却猜不中结局。”靠在他的肩膀，叶弥安心阖上眼睛，不忘交待，“那个光头别杀，我答应过徐太太，会把他带回去。”

“好。”

山风猎猎，紫衣将昏睡的叶弥交给亲卫，清冽的眸光自尸王和徐功亮身上划过，“给她吃了什么？老实交待，本座会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你是谁？”尸王有些迷惑，但更多的是警惕。

当年他养了无数门客，其中不乏有名望的道士仙童，他们所习得的最上乘法术也不过是障眼法和御风术。折叠空间的移行换位，相传只有大罗神仙才能掌控。

眼前的来者，身上有幽冥的鬼气，却又不是鬼。

“不知阁下是何方鬼王？若你我联手....”

紫衣不耐烦，抬手制住尸灵，属于人类的魂魄被浊气沾染，乌糟糟的一团，“再问你一遍，给她吃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一招受制，尸王用力挣扎，只是徒劳，此刻终于醒悟，“你，你就是鬼帝...？”

“你的皇兄宋胤鬼王，联合魔族动乱，已经灰飞烟灭。你一个小小的景王，不过是六界夹缝中不入流的存在，会一些浅薄的术法，竟敢蛊惑人心，伤本座的人！”

紫衣将尸灵丢回躯壳，亲自封印，“锁回棺椁，永世不得出！”

“是。”跟过来的黑无常应道，与亲兵甲乙一起，将尸王锁回陵墓中。

“不不不，我不想躺在棺材里了，求求你杀了我吧...”刚刚恢复人形的脸惊怖异常，囚禁在方寸之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里只有无尽的黑暗，耳边只有无尽的沉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活着，比死更可怕。

“你放了我，我在人间有很多信徒，取之不尽的财富和美人儿，这些都给你！”

聒噪。黑无常麻利的卸了他的下巴，现在后悔，太迟了。没有下过炼狱，就不知道曾经的日子，是多么幸福；没有经历过黑暗，就不会珍惜眼前的光明。

“背叛殿下，我们可不像你那鬼王兄一样蠢。”

不久前，他们还身处战局。

宋胤鬼王联合九幽魔域，率领几十万阴兵，在旷野之上，与幽冥殿的十万冥卫对峙。方圆百里，杀气漫天。

本就兵力悬殊，宋胤鬼王又玩了一个诱敌深入的策略，将冥卫引进丛林泥沼之中，毒雾、鬼火轮番上阵，又是奇袭又是诡计，各种招术眼花缭乱。

这场战事旷日持久，他们都以为会继续胶着下去。

直到派去人间的亲卫突然出现，神色惊惶气喘吁吁，只说了一个叶字，帐中那道稳如泰山的身形已掠出，如白虹贯日，直入敌营。一众无常使者愣在原地，还没商讨出应对策略，殿下已经折回，道了一句班师回朝，径直去往人间。

不知道人间出了什么变故，这几只伴君侍驾的黑无常连忙跟上，临行，朝九幽敌营望了一眼，刚才还骑在涣兽上、冲他们喊话的宋胤王神魂俱灭，中军无主，几十万阴兵不战自乱。

原来这些日子的胶着，只是殿下闲着无聊，用宋胤王这股叛军，训练幽冥殿的无常鬼和冥卫。

“太嚣张放肆，果然死的比较快。”徐功亮感慨，“想不到，曾经的紫衣公子，成了如今震慑六界的存在。”

“你到现在还能说话，是因为叶弥不想你死，但本座已经没有耐心了。”紫衣接过叶弥，吩咐剩下的两个亲兵，“把他带下去，好生醒醒脑。”

徐功亮身上很干净，没有冲体，却对叶弥下手，要么是他城府极深，用十年的时间布一场局，要么是被尸王的摄魂术迷惑心智。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明白叶弥为何神力全无，如何救治。

“她从不生病。”紫衣望着床上昏睡的人儿，眉头皱起。

“那是当然，半神之体，天生克制世间的阴秽邪祟。劳烦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看病。”丁浪说着，探了探叶弥的鼻息，嗯，还有气。

“你是不是不会？要么我去找方浔，也许人类的医术，比神族更精湛。”紫衣抱着胳膊，凉声道。

“小样，还用激将法。”

丁浪撇撇嘴，仍是拿出十足的精神诊断，一番望闻问切，为叶弥掖了掖被子，“好歹我也是上神，能不能对我表示点尊重，不要动不动使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怎么了？”紫衣不理会他的抱怨，径直问道。

“殿下这般痴情，倒让我心有不忍。”丁浪难得一本正经，“中毒了。这毒很霸道，极为罕见。我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解。”

“给你三天的时间，研制出解药。”

“你把我当什么？你的小弟吗？让我研制解药我就要研制解药吗？”丁浪忿忿不平。

“需要什么药材，我去找。”紫衣追问。

“不必，我回一趟离恨天。你...你好好守着她，这家伙仗着自己血统特殊，树敌无数，一朝病倒，多少妖邪会上门寻仇。”丁浪垂下眼帘，遮住眸子里浅淡的哀伤。

“羲和。”

正要遁去，紫衣突然唤住。

“什么？”丁浪收住身形，深吸一口气，用惯常的语调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多谢你。”

“哼，你最近欠我的可多了。有什么办法呢，漫漫神生无比寂寞，情敌也好，劫数也好，有几个能说得上话、志趣契合的朋友，总归是一件好事。那些风花雪月，本就不可强求，不该强求。就当是为了阿芜，她不想你伤心难过，我不想她伤心难过，一环扣一环，最后只好便宜了叶弥。”

丁浪拉开门，信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彩虹女团，却没有看见谁走出来，见门打开，红衣怯怯的走了进去，“大天师怎么样？”

紫衣眸光生寒，“不怎么好。你们守在家里，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下毒的幕后主使，我要亲自审问。”

今天的羲和，话太多了，多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