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谦满意点头，“海洋，去把老刘叫过来。”

“好的谦哥。”

王海洋如蒙大赦，跑进屋找到刘铁桥，说吴谦喊他。

“啥事儿啊？我正过油呢！”

王海洋说：“有人黑了咱一车饭菜。”

“一千八！”

刘铁桥听说有人黑了他们的钱，立马不干了，举着大铁勺跑出来。

“老板，哪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黑咱们的钱？走，我跟你去要回来！”

“不用。”

吴谦把他推回屋里，环顾所有女工，轻松说：“都收拾收拾下班吧，明天按时来哈。”

“好的老板。”

女工们三三两两离开，张巧玲最后一个走，频频回头，欲言又止。

吴谦没叫她，她最终也没鼓起勇气，摸着兜里五十块钱，咬牙离开。

刘铁桥是个暴脾气，激动地喊：“老板，他黑了咱的钱，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肯定。”

吴谦斩钉截铁说，吓得王海洋一哆嗦。

等所有女工走完，吴谦压低声音问：“老刘，认识人不？那种敢打敢拼的狠角色。”

“认识认识，有个叫毒龙的，家住小李庄，十里八乡的都怕他。”

按照刘铁桥提供的信息，王海洋陪着吴谦来到小李庄。

俩人举着烟进村，逢人就打听毒龙的下落。

“找毒龙啊？去村北头，今天是斗鸡的日子，他看场子呢。”

“谢您嘞。”吴谦帮老大爷点烟，挥手离开。

斗鸡就是赌博，给赌场看场子，毒龙可见一斑。

黑灯瞎火的村子里，一个院子灯火通明。

隔着老远，吴谦和王海洋就听见加油呐喊声，走近后，两人被门口收钱的人拦住。

“一个人五块钱。”

“我找毒龙不看肌。”吴谦叼着烟，提高裤腰带，露出BB机。

混混们瞧他派头够足，互相对视一眼，一个眼珠滴溜溜转的混混进去汇报。

不一会，去汇报的小混混出来说：“龙哥忙着呢，等着吧。”

“告诉他，我是他大哥，别惹我生气。”

吴谦抽着烟，脚踩在收钱的桌子上，一脸不高兴。

王海洋吓一跳，这样说话不会被人打死吧？他小心翼翼后退，和吴谦拉开距离。

混混们吃不准吴谦的底细，又去汇报。

片刻后，一个光头走出，身后跟着十几个混混，每人手上一根钢筋棍。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自称我毒龙的大哥，活腻歪了？”

一群混混眼神不善地围住两人，王海洋腿打哆嗦，吴谦扶着他，这才没被吓得坐到地上。

“找你办点事儿，有空吗？”

吴谦放下腿，掏兜找钱，一千块钱被他扔桌上，满脸豪横。

毒龙明白吴谦来意，求他办事儿的。

他看也不看桌上十张红票子，冷笑问：“打发叫花子呢？”

“我可以加钱。”

吴谦掏兜又拿出两千。

三十张红票子摆在桌上，风一吹，左右摆动，混混们见了，呼吸粗重，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毒龙抽烟的动作顿在半空，他已经动心。

想到身后一票小弟看着呢，这么快就怂了，是不是太没面子？

毒龙摇头拒绝：“不够。”

吴谦又掏出两千块钱，一把丢到桌上，插手抱胸说：“就这么多，帮我去讨债，没空我就找别人。”

目光打量毒龙身后，一票小弟眼放绿光，恨不得立马冲上来。

毒龙对自家小弟的德行一清二楚，别说五千，五百块就有人敢背着他出去单干。

“活儿我接了。”

毒龙抓起钱揣进自己兜，犹豫着凑上前喊：“大哥，刚兄弟没认出来你，别往心里去啊！”

“少废话，活儿干利索点。”吴谦冷然，不愿和他多说。

“放心吧哥。”

毒龙拍胸脯保证，场子也不看了，吆喝一声，二三十口子拎着钢筋棍跳上摩托车，浩浩荡荡赶往大王庄。

大王庄，几盏孤零零的橘黄路灯点在四脚，圈出一片矩形的黑暗。

二十几辆摩托车冲入黑暗，刺眼的车灯光束聚在一起，贴瓷片的孙家瓦顶门楼，灯火通明。

吴谦跳下摩托车，昂头阔步走上前。

“海洋，叫门！”

王海洋在后缩头缩脑，不愿上前，怕里外不是人。

毒龙推他一把：“大哥叫你，磨蹭啥？”

“你特么……”

王海洋大怒，回头看见是恶狠狠地毒龙，吓得他急忙上前，站到了吴谦身边。

“叫门，这件事与你无关。”

吴谦沉声说，王海洋点头哈腰，不敢推辞。

砰砰砰，铁门被砸处亮起金火花，王海洋狠命叫喊。

“姥爷、小明，在家不？我，海洋，开门啊！”

孙家院子里，几条大黑狗汪汪直叫。

孙春海被吵醒，答应一声：“来了！”

抓起一件小褂披在身上，孙春海拄着拐棍，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大晚上的，来干啥啊海洋？”

“他来能干啥？找我算账呗！”

孙小明叼着烟，依靠在自己屋门口。

他刚释放完，身后床上，叫翠莲的小妇人还在喘息。

孙小明觉得这回钱花得值，是个水嫩水嫩的。

孙春海瞪他一眼，压低声音说：“听动静，对方阵仗不小，你去西墙头那呆着，见识不好赶紧跑。”

“他能把我怎么样？”

孙小明骂骂咧咧，脚步一点点挪向西面，站到墙根底下，随时准备爬墙头溜。

孙春海回头望一眼，确定孙子站到了安全位置，这才慢条斯理开门。

“别敲了别敲了，大晚上，不得安生。”

孙春海打着哈欠，像是刚睡醒。

门栓刚被抽走，铁门就被从外面撞开，孙春海被冲了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

几个小混混冲到院子里，左手手电筒，四处照射；右手钢筋棍，胡乱挥舞。

吴谦在王海洋和毒龙的陪同下，跨步进院，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冲撞倒地的孙春海，以及远处墙根下准备爬墙头溜掉的孙小明。

“把他给我带过来！”

吴谦一指孙小明，几个混混饿虎扑食般冲过去。

几条狗凶猛冲出，半路截住混混们，张嘴就咬。

混混们挥舞钢筋棍，狗腿折断，几条狗吃疼呜咽，打着滚儿地后退，不敢再阻拦。

借着这短暂时间，孙小明跳上墙头，半边身子已经翻到墙外。

“过来吧你！”

一个混混窜起跳上墙，揪住孙小明脖领子，狠的甩回院中。

另有几个混混扑到墙根下，摁倒孙小明，几人合力，反扭着他胳膊，送到吴谦面前。

“兄弟，我在街上说过，敢动歪心思，腿给你打断！”

“干什么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大晚上冲到我家要打断我孙子的腿，我同意了吗？”

孙春海跳起来，挥舞拐棍大呵。

老头儿昏花的双眼内，有金光射出，他张开双臂护在孙小明身前。

吴谦也不急，摸出一根烟，刚叼在嘴里，王海洋凑上前帮他点火。

“谦哥，这都我亲戚，搞太僵，我脸上不好看。”

王海洋舔着脸求情，“要不让他把钱还了，放他一马。”

“可以啊！问他还不还钱。”

吴谦吞云吐雾，无所谓地挥挥手，示意王海洋去处理。

王海洋跑过来，没等说话，孙春海抬起拐棍指向他。

“要不是你说情，我怎么可能让他用我的房子？房租一分钱没给，我让我孙子收点利息怎么了？”

孙春海有恃无恐，当初给钥匙的时候，他就算准了今天。

不是大老板托底吗？不是做生意稳赚不赔吗？不是许千不给现八百吗？

孙春海冷笑，“原本，八百块房租，你不给；现在，赚了钱，房租一千八，少一个子也不行！”

“行，一千八房租是吧？我给你。”

吴谦甩手扔给孙春海一千八，“房租我付了，你孙子黑我钱的事儿，咱该说到说到了。”

“我孙子会黑你钱？误会吧！”孙春海一边捡钱，一边打个哈哈。

他想把孙子干的坏事轻描淡写盖过去，便说：“小明，过来给吴老板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毒龙把孙小明提留过来，吴谦蹲下，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逼视着孙小明的眼。

“黑我的钱还我，不然断你一条腿！”

“钱我花了，有种你杀了我！”

孙小明是个混不吝的性格，根本不怕。

吴谦点点头，“够硬气，我看你能不能一直硬气到底。”

挥挥手，毒龙拖着孙小明去一边。

孙春海紧张问：“你们要干什么？”

“别急，很快就知道了。”

吴谦叼着烟，抬头看天，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