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蓝贺他们离开，陈军陷入思考。

他倒是不担心这一行人，明处有雷毅在，暗处还有军方的人秘密监视，哪怕是世理教或者别的什么势力设下圈套也可以见招拆招。

他的问题是——

看向拽着自己衣角，紧跟自己的小女孩，陈军仿佛都能听到同僚们的嘲笑声了。

“你这么黏着我，是因为昨天吗？”

记忆有些朦胧不清，但是陈军多少感觉到了对于‘那个’来说，同样作为附身对象的两人接触，能够增幅力量。

完全不合逻辑，按理讲将水分别装在两个杯子里，应该会分散变少才对。怎可能附身的人越多变得越强呢，这样一想，不是变得很恐怖？假如世理教当初成功将蓝贺拉到他们那边，找更多合适的人当做被附身对象，会发生什么呢——连想都不敢去深想。

“link。”

“……？！”

陈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这孩子主动开口。

“link能够增强对物质世界释放力量的等级，但是进行link本身就很浪费能量，所以很少做。”

陈军惊讶，将小孩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

“link？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

她困惑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理解自己话语的样子。

跟之前不同，不再像个洋娃娃，有自己的表情了！陈军意识到女孩的变化，内心有些紧张。link造成的结果？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抱歉，也许我的问题问的不对。嗯，那么，你之前使用过link这种能力吗？”

女孩点头。

“跟谁？”

“安德森。跟他进行过20%的正向链接（thelink），他的精神波段跟我们差距很远，不适合进行更高程度的链接。”

陈军吞咽一下：“你之前跟我做的link的程度更高？”

“是的，我们可以进行100%的正向链接，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呀？”

“……”这句话如果被其他同事听到，铁定会把他丢监狱！

女孩好奇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的表情变得相当苦恼。

等一下，既然她知道这些情报，并且愿意回答他，是不是意味着他能从她口中了解更多关于‘那个’的事？

“你知道……附身在我们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陈军紧张的等着女孩的答案，困惑已久的谜团说不定终于能解开了！

“附身？啊，你是说‘降临’吗？”

陈军愣了下，最终点点头。对实际理教来说，应该算是‘真神降临’，尽管在他看来是恶魔附身也不为过。

“那个，就是‘我们’。”

卡翠娜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我们，就是‘伟大意识’的本体。它的意识就是我们的意识，它的意愿就是我们的意愿。”

陈军不禁心底发寒：“你在说什么，它根本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外来物，附身在我们身上不是吗？”

女孩终于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轻轻的摇摇头。

“它就是我们。啊，原来你并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最初的‘自己’，很早以前已经死了。”

——！！！！

“我还记得这个身体原本的意识死亡的时刻，成为‘它’的一部分的时候。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很温暖。”

它是一个众多意识的集合体。

作为情报体来说，它的容量过于庞大，以至于只要跟其他情报体稍微接触——尤其像是人类这种程度的信息流，瞬即就会被卷入信息的洪流，被其吞没。

如果失去‘自我’算作死亡的标准，那么在跟它接触之时，其实原本的自我已经消失。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操纵被入侵过的躯壳的‘枝干’。

“不对！我跟它不一样！它说过什么约定，我跟它做过某种约定，我们是不同的个体！”

陈军立即反驳，虽然不能作为佐证，但是，他曾经直接它交流过不是吗？他跟那家伙是不同的东西，这点可以肯定。

“原来如此，还未达到完全同步——也就是说，你还没有迎来你的‘休息’。”

即便都是【我自己】，容器不同也存在个体的差异。

这一个‘我’竟然弄错了，真是抱歉呢。

女孩松开一直紧抓住他衣角的手。

“你刚才说休息？之前它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休息又是什么意思？”

她又恢复从前那副洋娃娃一般的模样，没有表情，也不再说话，就像呼吸都能省略掉一样。

“该死！”

陈军的手狠狠捶在桌上，疼痛从手掌直接牵连心脏。

我……死了吗？

不，别被这些妖怪跟小孩愚弄了，我还活着啊！掌心的疼痛再真实不过，现在的我，切实的还活着！

这孩子也是，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她跟昨天附身他们的怪物明明是不同人，为什么她会产生这么离谱的错误认知？

“听着，不管别人，安德森或者其他人怎么告诉你的，你其实还活着。被那东西附身的确会产生成为它的错觉，但是那并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不是它！只有这一点请你一定要明白，卡翠娜！”

孩子没有回答。

陈军感到愤怒又悲伤，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使不出力。

他想，或许需要找一位儿童方面的心理学家。

****

安德森的手从一个孩童的头顶上移开，抬手掩唇，陷入思索。

“刚才的能力就是‘link’？感觉像是无线电，大量的讯息通过电波的形式流动。”

通过类似x光透视屏一样检测他们身体周围电波变化，并将其以图形方式显示出来，进行记录观察的顾杰对于眼前的情景这么总结道。

简单来说，人体监听器/收音机/窃听器，完全生体武器的赶脚！这项研究拓展到军事上的话，完全可以颠覆世界！

“这个容器的资质比卡翠娜差远了，最多只能当做接收终端。失去她的损失对我们来说相当沉重，不过，那一位需要她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杰疑问的目光扫来，安德森没有注意，依然在思索中自言自语。

“意想不到的伏兵在这里啊，叫做陈军的男人，他说不定对计划来说是个威胁。”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一位还留着这么一枚有可能引发突变的棋子，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情报不足，无法判断。

“果然还是需要更有价值的容器。能替代卡翠娜的也只有他了——以前为了安抚贵一不得不忍痛割舍；既然现在已经跟贵一决裂，那么再度征用他也能说得过去。嗯，从贵一手里要人，得稍微用点小手段。”

顾杰皱眉：“你说的是……”难道又是小孩子？

“鬼童子。他本该是卡翠娜的继任者。”

顾杰：“我之前就在怀疑了，你是怎么判断哪个孩子更有资质？你其实也是能力者？”

而且，普通人根本做不到‘thelink’。

安德森没有回答，他只是扬起一个在顾杰看来有些可怕的笑容。

……似乎是更为可怕的能力。

‘是干涉的存在导致超能力，还是说它本身从一开始就挑选出这些有特殊潜能的孩子，干扰他们的命运？’

顾杰不知道答案，这问题，恐怕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