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又挂了
作者:不明就里 | 分类: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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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消弭积久
浅浅蓝辉勾勒纹路,龙形图腾于腕间隐隐浮动,湛蓝色映在长歌面庞之上。
长歌伸出的手颤抖着,僵在了半空中,眸中是不知为何,难以言喻的神情。
过了许久,他浑身凝塞的血液才艰难地流动起来。
那指尖颤颤抚上她的面颊,带着寒冰似的凉意,直将十禾浑身经络都凝做了霜冰。
连那滚烫的泪,都缓缓冷却,干涸,她的双眼发干发涩。
长歌失笑出声,浑身都在发颤,那双桃花眼仿似含了碧波秋水,温柔且悲哀。
随即,他缓缓止了笑,不动声色地静静望着她,指尖细细描绘她的容颜,一寸一寸,眼角眉梢……
那双墨玉色眼眸中的情愫百般糅杂,随着一层浅浅白翳的浮现,渐渐染上寒意,面上血色倏尔褪尽,全是哀凉自嘲。
长歌的指尖游移于十禾面颊上,落于她眉心,一点红光焕然。
十禾只觉眼前一黑,脑中倏尔闯入了许多星星点点的芒光,勾勒画卷般,展开来,浮成一层焕然芒光的影相来。
那薄光影像之上,景象变幻,渐渐现出一双人影。
是木架绿藤,是漫天飞雪,是滚滚黄沙……
薄光影相上,不断变幻着,呈现出一幕一幕尘封于过往的风月。
皆于她脑中浮现。
葡萄架下,如盛放曼殊沙华一般妖冶邪魅的少年,勾唇一笑,恰如万世浮华氤氲之息,叫人无惧至死沉沦。
从初始的那句,温柔且好奇的,“甜吗?”
到后来,滚滚黄沙中,利剑穿透姑娘肩胛,飞出点点血花。
影像上,那同她生的分毫不差的姑娘,迎着剑锋,步步向前,竭力想要拥住那烈烈红衣。
长剑贯穿胸,被红衣少年扬手抽出,霎时间血珠飞溅漫天。
那姑娘浑身为鲜血浸染,宛若一只断翼残蝶,直直坠落。
少年背过身去,冷道了句:“以此为界,日后你若再入我混元境,过此线必诛之!”
直至最后,少年面上神情淡漠且凉薄,于那跳动的烛火之下,那原本布置好的喜房之中,掐着姑娘的喉头。
说了那一句丝缕成冰的,“是啊,他是君子,我才是小人……可是十禾……我从未曾想过有一日,我会这般厌恶你。”
至此那光影散做原来的点点芒光,消弭不见。
十禾的眼前逐渐清明起来,眼前水泽朦朦,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一片一片碎的淋漓尽致,锐利且苦涩。
她抬头,是长歌冷冽如霜的笑,好似怜悯,又好似讥讽:“你不愿做她的转世,可容颜,神思,你的悲喜苦乐,皆是她的魂魄赋予,你就是她,她也是你。”
她脑中剧痛,死死捂着头,撕心裂肺地大喊:“不是!”
长歌薄唇紧抿,没有再说什么,可那面容肃然尤胜三九风雪,萧萧肃肃,叫那烛火也为之破碎。
她此刻已足够可笑,足够可怜,她该转身离去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可她紧咬牙关,僵持许久后,还是舍弃了仅剩的尊严,将一身傲骨碾落如泥,拱手奉于他脚下任他踩踏。
她还是问了,会让她变得更可笑,更可怜的那一句,“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唯有一瞬的心动,只是为我。”
房内烛火一瞬骤燃,明亮起来,十禾看见,那双薄唇微微翕动。
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是:“未曾。”
未曾,未曾,未曾……
十禾捂着阵阵发痛的心口,闭上了双眼。
这是什么感觉呢?不甘?不愤?满腔碎至淋漓的心脏已成一团血雾。
那血雾一点点汇聚成河,旋转着化作深渊,从深渊里伸出的手,拉扯着残破不堪的她,朝下坠落,永无止休。
她以为这是一份,上苍赐予她的情爱,便是放眼天下所知,哪怕传说,也再没有比那段相守,那碗热面,更为纯粹干净的。
可是呢?这一切都仰赖于另一人,亦都是触手难及的水月镜花,都是虚幻假装。
那些情意,全不过那司命星君的一场动荡天劫。
她不过是这场天劫中的数十载光阴,肯定她当了真,信以为情,将自以为最为宝贵的真心,尊严全数托付。
这短短数十载,是她的一生,那区区半阙风月,是她满腔真情。
真是可悲,可叹,可笑,可怜。
十禾猛的睁开眼,抱着支离破碎的自己,落荒而逃。
那以为永难干透的泪水,于冷冽寒风中凝结成冰,逐渐于面上干透。
她想,她应当再也不会难过,再也不会哭了。
何谓心伤,何谓绝望,她于那光影薄相中恍然,发觉她这一生确为一曲悲歌。
想来,也再难更为可悲。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直到跑的累了,再没了力气才慢慢停下,拖着僵硬的双腿,在雪地中拉出一道长长足印。
一袭青玉长衫,端然立在朱墙之下,揽了无边清辉华光,静静看着十禾。
她失了魂魄,恍惚在那重重宫墙中穿梭,走到眼前才发觉那身影。
她停下脚步,仰脸,呐呐开口喊道:“神君……”
这着青玉长衫的俊美男子,是钟鼓。
他面色不甚好看,右手握拳,闻她出声,才收了神色,勾动唇角。
轻轻摩挲着食指指背,跨步至她眼前,温声问她:“你要去何处?”
十禾垂下眼眸,努力扯动嘴角,露出苦笑道:“我……莫约……回去了……”
钟鼓敛目,松开五指朝她伸出,想要握住她的手,“叶姑娘,我……可以带你走。”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掷地有声,于风中回荡着,经久不散。
好比世间最为郑重的许诺,只要她伸出手,他便会带她走,无论何处,皆可守她一世安康喜乐。
可她还是避开了他的手,侧过身去,垂眼道:“我知神君好意,可我既做了决定,便不怕承担后果。”
其实,她只是不想,不想再因为那司命星君……
十禾走了,踏雪之声,于着无边夜色无际飞雪中,逐渐消隐。
钟鼓回过身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长袍下摆带起一地积雪,飞旋飘散。
他映了雪光修眉紧蹙,长睫遮挡了眸底所有情愫。
唯有那一袭青玉长袍,于风雪中久久伫立,长袍翻滚蹁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