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奕吼道：“还不快给我抬走！搬走！用一切方法，把这尊大神请走！”

小厮快哭了：“那可是圣子殿下啊，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穆奕觉得，他要风中凌乱了，活了一把年纪多不容易啊……

穆奕身后，才刚结婚生子不到一年的女儿穆琴掀开帘子，望着跪坐在地的老爹满头白发，脑海中却浮现出门口跪着的那素白清绝的身影。

很早以前她看到圣子第一眼时，也如他人一样，对其惊为天人。可这一次她第一次见到跪地的圣子，从那跪着也依旧高不可攀的身影中，她看出了一抹寂寥。

只有云汐音看懂了穆琴那一刻眸中的神色。

因为她看过十六年后的圣子，她懂。

***

穆府外。

众人云集，指指点点：

“这是谁啊？怎么跪在穆府大门外？还有穆府的牌匾呢？”

“话说这人可真美啊，惊为天人。”

有消息灵通的小声嗫嚅道：“据说是圣子殿下……”

这等荒谬言论，自然立刻有人反驳：“胡说！圣子殿下那可是神！穆府多大的款啊？怎么可能让圣子跪？那还不给人戳着脊梁骨骂八代祖宗去！”

穆府内，也跪倒一片，全朝大门外那人跪的方向。

穆府里某位老头听了，心头一片凄惨，后悔自己一把年纪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在熬不过周围人如刺芒在身的目光，干脆一挺尸闭上眼装死。穆琴看了自己爹一眼，冲一机灵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领会，跑出穆府门外，大老远还没见着跪着的圣子，便改为跪地膝行，到了圣子面前便狠命磕头：“圣子殿下，我家老爷求您回去，您这是折煞我西南穆府啊。”

周围民众一听，这真是圣子殿下啊，忙一个个都鹌鹑似的都跪了。

一个个都伏了地，反倒又剩直挺挺跪着的帝辰笙人最高了。他笑吟吟道：“不回。”

小厮惶恐：“祖宗啊，您快请回吧，整个穆府里面的人都在那儿跪着呢！您不起来谁敢起啊！”

帝辰笙依旧笑吟吟：“就是不回。”

众人惶恐。

是夜。

穆府夫人穆琴，穆奕的独生女儿，亲自将圣子请进屋。

淡白月光下，帝辰笙看见那人影窈窕，着一身鹅黄衣裙，素雅清净。她与众人一般，远远跪下，恭恭敬敬的额头抵地。帝辰笙没想到，最终能说服他起身的，竟是这样一个淡雅的女子。

穆琴一派名门闺秀之风，淡声道：“圣子殿下，若心中执意想解开疑惑，不如随妾身进屋吧。”

进了府，果然见穆府人都还跪着。

人迹愈发稀少，仿佛夜色中穆府也沉寂了下来。穆琴领他进了一处清净的偏殿，确定无人来扰后，轻轻掩了屋门。

近了身，才发觉这女子一身清苦药香，全然不同其他女子身上或甜或媚的脂粉香味。

帝辰笙礼道：“早听闻鄞都穆府穆琴姑娘医毒冠绝当世。”

穆琴敛衽福道：“不敢当。”

帝辰笙静静注视着眼前素净的女子，淡淡道：“常听闻，身为医者，心悯天下为第一要义。若无悲悯之心，难窥其境。”

穆琴道：“不错，无悯人之心便不为医者。”

帝辰笙忽然弯腰，郑重道：“请穆姑娘出手救连城病患。”

穆琴侧身避过。

帝辰笙心中微有失落。

然而她既肯请他进来，必是有话要说的，断不会如她父亲一样，顽固得不肯开口。

帝辰笙直起身来，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