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雁归来
作者:江小雨 | 分类: | 字数:5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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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箭双雕计
“你说什么?一个嫔妃?”
皇上有些吃惊地看着前来回禀的暗卫营统领秦川。
自从把郑昭仪打入“冷宫”后,皇上便一直派暗卫营的人暗中跟着朱思淼,看看他到底都和哪些可疑的人有联系。
这朱思淼竟然在早朝后去秘密会见了一个嫔妃,难道那个女人就是埋藏在皇上身边的戎狄卧底?
“你可有看清楚她的脸,可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陛下,那女子捂得很严实,还穿着青绿色的斗篷,在树林里若隐若现的,很难看清。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请恕属下实在无法听清!那朱思淼武功高强,十分敏锐,属下等人稍一靠近,他就会警惕地四下查看,属下只能隐约听到些只言片语。”
“只言片语?具体有哪些?”
皇上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秦川连忙回忆着说:
“那女子自称本宫,他们好像提到了用膳,还有小厨房,但是其他内容实在是听不清楚……”
秦川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他能捕捉到的信息只有这些。
皇上铁青着脸,但也没有发脾气,只沉声吩咐道:
“继续盯着,切记不要暴露!”
“是!”
秦川离开后,皇上一个人背靠在龙椅的高背上,陷入了沉思。
那个女人自称本宫,显然是他的妃子,他们还能说到小厨房,只有嫔位以上的娘娘才有资格在自己的宫里设小厨房。而他嫔妃不多,很快就能排除出来——除了郑昭仪,只有刘贵妃和梁淑妃的位份在嫔位之上。
前不久彻查郑昭仪的身份时,皇上已经派寇公公私下把所有嫔妃的身份都暗查了一遍,这些女子确实都是各自家族中养在闺阁里的贵女,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会给戎狄当卧底。
刘贵妃是三朝元老刘太傅的嫡孙女,王贤病逝前,曾举荐刘太傅继续辅佐皇上,皇上这才纳了刘贵妃,以此巩固新朝与老臣的关系。王贤举荐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有问题,况且养在闺阁中的女儿家哪有什么机会出门,更不可能接触到戎狄人。
至于梁淑妃是玉川城守将梁孝忠的女儿,当年戎狄进攻中原,首先攻破的就是离塞北最近的玉川城,梁孝忠与另一名玉川城守将侯镇天死守七天七夜,战至最后一卒,最终玉川城破,二人双双殉国。
当年,梁孝忠的女儿年纪尚小,便被接到汴京由宫里的教养嬷嬷抚养。时至新帝登基之时,她已长到十八岁,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新帝初登大宝,为了彰显自己对爱将遗孤的抚恤,便封她为淑妃。
她的父亲是被戎狄人杀死的,她更不可能给戎狄人做事。
不是郑昭仪,不是刘贵妃,不是梁淑妃,那嫔位以上还有谁呢?
皇上心头一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只有皇后了。
这不可能!
他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可能是皇后,皇后与他少年成婚,一直恩爱有加,陪伴着他从临川郡一路来到汴京,见证着他从一个无人关注的郡王爷变成了肩负复国大业的新君。
一直以来,贺皇后都是他在宫里最信任的人,是他最最亲密的爱人,她是唯一知道他所有谋划的女人。更何况,国舅贺怀君和王真在塞北卧底这么多年,贺家要是有问题,王真不可能看不出来,王真可是王贤的儿子呀!
这样想着,皇上一时有些心乱如麻。
但他如今早已不是刚登基时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帝王了。王贤教会了他很多,他慢慢学会了深思熟虑。
皇后的凤藻宫是他在后宫里去的最多的宫殿,他了解凤藻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暗室和密道都了如指掌——整个凤藻宫里都找不出一件青色的斗篷。
怎么可能会是皇后呢?
想到这,皇上顿时眼睛一亮——有了!就从那件青色斗篷开始查!
……
这日清晨,汴京城的铺子照例开门营业,可今日的米糕铺子里却不见了曹静和,唯有唐玉戴着帷帽在店里转了两圈,叮嘱一番后,又捂着胸口干咳两声,回了后院。
隔壁郑记炒货的伙计见状,连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悄摸跑到蘅娘身边,低声问道:
“蘅娘姐姐,你们家掌柜的也失踪了?”
“呸呸呸!一大早不说人话!你家掌柜的才失踪了呢!”
那伙计闻言,却无奈地说:
“我家掌柜的确实是失踪了!前些时日还能收到他的消息,说是还没收拾好老家的田地,让我们好好照看铺子,莫生是非。可是这眼看着都快到正月十五了,我家掌柜的是连个消息都没有了!如今郑昭仪被打入冷宫,郑大人一家也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是我们家掌柜的受了郑大人的牵连,也被抓走流放了!”
蘅娘闻言,却并不相信,只规劝道:
“你呀,还是听你家掌柜的话,安心照看好铺子吧!你想想,若是真到了流放的地步,少不了要家产充公了!如今你们这铺子还好好地开着,能有什么事呢?”
第32章 一箭双雕计
“诶?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郑记炒货的伙计挠了挠头,忍不住又问道:
“对了蘅娘,那静和娘子到底去哪了?她若不在,也没个跟我们聊天说话的!”
“说是去给官人买药了。昨晚静和娘子听朋友说,附近的一个县城里有一队商旅,说是采摘到了能给官人治病的药,刚被药铺收购走,静和娘子怕去晚了买不到,昨儿个夜里便连夜出发了,我们也是今早才听官人说的。”
买药只是个幌子,根本就无药可买,这只是唐玉帮曹静和想出的说辞。
此时的曹静和早已经乔装易容成一个面黄肌瘦、满脸雀斑的农妇,在往陇西方向去的官道附近的树林里等着了。
她估算了一下大致的路程,郑大人一家头一天被发配出京,一行人一天一夜走走停停差不多只能走到赤岭碑附近,而她深夜出发,一个人抄近道,快马加鞭,则可以提前抵达,在赤岭碑附近埋伏好。
果然,押送郑大人的囚车队正在从远处缓缓驶来。
山鬼曾在谍报里说过,朱思淼利用完郑家旺以后,并没有兑现该给的银票,反而是要杀人灭口。可见朱思淼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允许半点闪失。
如今,郑大人一家没有被处死,只是流放,就连郑昭仪问斩的日子也迟迟没有定下,如此,朱思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小心谨慎,势必要在郑大人发配的路上动点手脚,让郑大人一家再也不能开口喊冤,让他们坐实谋反叛国、刺杀皇上的罪名。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然而,朱思淼才来到汴京没多久,虽然带了一些戎狄心腹过来,但毕竟不多,不可能大量派人一路追踪暗杀。况且那些戎狄人并不了解中原各城池,若是跟着跑出去太远,想回汴京可没有那么容易。
因此,曹静和猜测,朱思淼可能会在距离长安仅一天一夜路程的赤岭碑附近设伏,这里有地形优势,可以让朱思淼用最少的人实施刺杀。所以,只要朱思淼的人在这现身,她就有办法把王真的“死讯”送到他们手上。
囚车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了垂直的矮崖下,那崖虽不高,但有天然的地形优势——崖上因常年风吹日晒,岩石风化严重,时常有巨石从上面滚落,再加上整个悬崖是垂直于路面的,没有任何斜坡缓冲,巨石一旦坠落,可谓砸谁谁死。
先一步抵达赤岭碑的曹静和早已发现了几个黑衣人埋伏在崖头的巨石后面。
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郑大人一行人快要走到崖下时,曹静和忽然从一旁的树丛里窜了出来。她飞奔到那押送囚车的官兵跟前,张着嘴却只“啊啊啊”,并不说话,两只手不停地比划着。
朱思淼此前既然已经怀疑过她,这一回她绝不会再让朱思淼的人记住自己的声音。
那领头的官兵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连忙拔出长剑,警惕地打量着曹静和,却又见她跪在地上,一边比划着一边掉着眼泪,就是不说话。
这时,囚车里的郑大人开口了:
“这位妇人好像是个小哑巴。”
曹静和演技绝佳,连连点头。并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会写字,神情还十分着急,像是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一样。
那官兵见状,心里一沉。
皇上叮嘱了他,务必要在路上好好照顾郑大人一家,这并不是真的流放,只是换个地方安顿好他们,日后自会接他们回汴京。
所以,那官兵不敢怠慢,他见曹静和如此着急,猜测是不是前方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便取出纸笔,让她自己写出来。
官兵和郑大人看着白纸上一点点写出的字,顿时大惊——崖头上竟然有人要害他们!
当然,那官兵实在不敢轻信曹静和一个山野村妇,连忙低声吩咐了几个探子悄悄去查看情况,又故意同郑大人演着戏,怒斥道:
“看什么看!把头低下去!不安分的老东西!”
郑大人连忙配合地低下了头去。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探子终于回来了,他们说山崖上确实有人影在晃动。那些人似乎已经在崖头上埋伏很久了,身体酸痛,时不时地就挪动一下身子,但他们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那官兵闻言,愈发惊讶了,他疑惑地打量着曹静和,不知道这个小哑巴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那几个埋伏在崖头上的戎狄人见押送郑大人的囚车迟迟未再往前,实在是焦灼难耐。他们按照朱思淼的吩咐,已经在崖头的巨石后埋伏了一整夜,如今已是腰酸背痛筋疲力尽,恨不得郑大人一行的车马能赶紧来到崖下,他们好把那巨石推下去。
“弟兄们,你们说那个聋哑女人是谁,她在那比划什么呢?”
“谁知道呢!简直要人命!三殿下真是一点也不顾我们的死活!”
几个戎狄黑衣人就这样在山顶上苦苦煎熬着,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朱思淼。忽然,他们看到押送郑大人一家的囚车队竟直接掉头离开,换了另一条稍远些的路,不再从山崖下走。
“不好,那个哑女到底跟押送的官兵说了什么?”
“难不成那哑女知道我等在此埋伏,她想设法救下郑大人?”
“难道她是宫里暗卫营的人,已经查到了郑大人一家是冤枉的?”
就在几名戎狄黑衣人大惊之时,曹静和在不远处放出了信鸽,黑衣人见状立刻放出暗器将信鸽射了下来。
他们匆忙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字条,果然是在报信!字条上不仅写了有人设伏要杀害郑大人,甚至还写了护送细作花名册入京的王真已死,花名册被戎狄人抢走。
“看来这个村妇果然是暗卫营的人假扮的!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郑大人一家是被冤枉的!这样三殿下就白白筹划那么久了!”
但是,戎狄黑衣人转念又想,如今这字条落入他们手中,皇上是不会知道郑大人的冤屈了。而且王真已死,细作花名册再也不会被送回汴京,三殿下可以彻底高枕无忧了。
那戎狄黑衣人即刻便道:
“这是好事!我立刻回汴京给三殿下报信!”
曹静和躲在暗处,心中一阵窃喜——她这个一箭双雕的法子虽然冒险,却既能救下郑大人,又能让戎狄人觉得她是大内暗卫营的,从而相信她的谍报,顺利地让朱思淼以为王真已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汴京为所欲为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领头的戎狄黑衣人忽然高声吩咐道:
“那个哑女肯定还没走远,你们速速前去追捕,审一审她还知道些什么!”
不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