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日，一大早，小烛沐浴更衣，穿上短褂裤。

由于没法请宾客，苏儒丰就把自己的亲妹妹找来凑数，开礼致辞也是他说的。

夏荷作为赞者为小烛仔细梳头。

然后就正式开始行礼了。

初加之前，柳蓁高声吟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接着，柳蓁为她梳头加笄。

做完这些，小烛从秋菊手里接过素衣襦裙去里间换上。

出来后向门口跪拜，表示感谢已经双亡的父母高堂的生育之恩。

二加之前，柳蓁再次吟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这回去掉发笄，换上发钗。

小烛又去换衣服，换的是与发钗配套的曲裾深衣。

出来后向柳蓁跪拜，表达尊敬崇拜之意。

三加之前，仍是吟颂环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柳蓁为她去发钗，换钗冠。

小烛换上大袖长裙礼服。

出来后对轩辕黄帝像跪拜，立誓传承文明。

秋菊为她端来事先准备好的酒和饭，小烛象征性地尝一口。

至此，笄礼基本完成。

苏霓回去后，与母亲说起柳蓁为小烛操持笄礼的事。

跟真正大户人家阵容豪华的成人礼相比，寒酸的简直不值一提。

但她身份低下，能有人为她办成这样也算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苏霓说：“看来嫂嫂确实疼她这个丫环呢。”

苏夫人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你说，你大哥为了个丫环致辞？”

“是啊！大哥竟也由着嫂嫂的性子来。我觉得呀，自从大哥娶了嫂嫂整个人都变得开朗活泼了呢。”苏霓倒是很喜欢哥哥这样的转变。

以前的大哥，光知道念书，一没交际、二没爱好，日子过的跟和尚似的，连笑容也少见，成天板着张脸，动不动就对她说教。

有了嫂嫂后，竟然还主动请她过去当看客，真新鲜！

“那个叫小烛的丫头，我都快忘了长什么样儿了。”苏夫人仔细回忆着，印象中，也没多么倾国倾城，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忘记。

“母亲，您想她的样子干什么？”

苏夫人朝她额前虚拍一记：“你这丫头，怎好这般缺心眼，这叫为娘的怎么放心把你嫁入婆家！”

苏霓寻思半天，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妥啊！

“母亲，您有什么就直说吧，霓儿实在不懂您的意思。”

“你想想，你大哥是爱凑趣的人吗？就算为了他媳妇，出出主意已足够，何必要亲自登场！”

“那母亲的意思是……”

“兴许儒儿是瞧上那丫头了。”苏夫人以过来人的经验得出结论。

“甚好甚好！”苏霓捂嘴直乐：“霓儿只当大哥是柳下惠转世。这遭儿好极，还懂得垂涎女色了！”

“臭丫头！口无遮拦，哪能这么说自己个儿的亲哥哥！”苏夫人笑骂道。

“母亲，要是大哥真的想纳小烛为妾，嫂嫂会答应吗？”

“蓁儿作为相门之后，最该懂礼识趣，自然会答应。”苏夫人胸有成竹地说。

“那小烛会答应吗？”

“她一个丫环，能叫家主看上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苏夫人一瞪眼，“不答应？想上天不成！”

三月末，春暖花开，郊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渭水河畔。

渭水是流经京城郊区的一条大河，水位不高，偶尔遇上干旱的年岁还会干涸数月。

皇帝赵麟登基后，治国有方，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老百姓的生活品味逐步提高，对出门远足之类的活动尤其热衷。

官府为此修建了不少精致的景区，渭水中段这一部分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经常吸引大批有钱有闲的富贵人家前来踏青。

马车里是苏家人。

苏儒丰带着柳蓁、苏霓还有三个庶出弟妹趁着明媚的春光出来游赏一番。

大户人家出门，仆从跟了一堆。

主子们下了车，下人们便忙活起来，支棚子的、摆桌椅的、布茶点的……

小烛比较好命，只管扶稳她家小姐便好。

“小姐，您瞧，咱们约莫一年没来了，这里还是波光粼粼鸟语花香的样子哩。”小烛感慨地想，怪不得人们总爱说物是人非，因为只有人才会不断变化呀！

“你们两个以前经常到这里来吗？”苏儒丰问。

柳蓁边慢慢走着边说：“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看看光景，心情也会很好。”

“大哥，我们想去那边看看。”苏家二公子苏林十二三岁，稚气未脱，见河中心修的亭子别致，就想过去玩玩。

苏儒丰点头应允，多派了些人手跟在后面。

“哎，小姐小姐，您看那棵树！”小烛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儿，一溜烟跑过去。

这丫头，都上过头了，还这般疯疯癫癫，不成体统！

柳蓁颇为头疼地对着她的背影叹气，转而歉然地看向苏儒丰，想为小烛说几句好话，没成想却看到他眼中含笑，一直望着小烛跑远……

柳蓁的心情瞬间掉落谷底！

“小姐，秋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说，你我都是相府出来的，十几年的主仆情谊，我还能挑剔你？”

“秋菊觉着小烛总把自己当孩子，说话做事难免有失妥当。上回我叫她与姑爷保持距离，她还老大不愿意，暗里肯定是怨着我了。”

“不会的。你也说了，她是孩子心性，还能记你的仇？

”记不记仇都不打紧。秋菊主要是想提醒小姐，您偏爱小烛没关系，可是一味地放任她和姑爷到底是隐患。古来男子皆多情，有个知书达理的娘子，还想要个古灵精怪的寻开心也是常事。”

那日秋菊与她掏心窝子的话还犹言在耳，今天就一模一样地上演了！

同样把苏儒丰这般表情看在眼里的还有苏霓。

她暗戳戳地竖起大拇指：母亲大人果然英明，看事情比她通透多了！

远处，小烛爬到一棵桃树的枝叉上，脸贴树皮四下查找，灵动的小脑瓜儿在桃花丛中若隐若现，当真人比花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