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沉颜
作者:与和SAMA | 分类:古言 | 字数:4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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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辽军之仇
第57章辽军之仇
翼郡王谡深占据北疆藩王老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城。
谡渊凭栏而立,身后是他的谋士、军师,百官,武将。
“九哥啊,你怎得突然就要与我为敌了?”
身后一个个的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接茬的。现在的亥王早已不是当年的亥王了,也不是前朝的亥王了。
皇城之中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成想过那个怯懦不语的十六皇子谡渊会成长为今日的亥王。
温子合更是万万没有想到。
然而这个时候敢说话的依然只有温子合一个,“翼郡王出兵北疆,定是受人蛊惑!”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他知道谡渊是个明白人,什么话只要说一个开口,他就能想到之后的一百步。
果然,“是那个巫女……”
翼郡王占据北疆的消息最先传来,是因为有人压下了皇城中有人刻意压下了皇城军不战而退的回报。压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军新军教头,花峥嵘。
华峥嵘世代书香,却弃笔从戎,笔墨纸上能战百万雄师!是温子合所敬仰的人,不过他本人并看不起温子合。都不知道这个一副小人嘴脸、作风的温大人是怎么爬上来的。
“亥王,翼郡王此举大逆不道,是否应该出公文讨伐……”
谡渊默默转过身来,面对着一朝百官,一双日渐狭长的眉眼愈发闪烁出阴仄的眸光。
“翼郡王是我九哥,他怎么大逆不道了?不就是我要收复北疆,他率先为我王朝做到了么。翼郡王占据北疆的消息都进了我耳里,为何偏偏没有听着我皇城大军的消息呢?”
所有的人都深深的埋下了头,不敢对视谡渊的目光。
“是啊。”见没人回答自己,谡渊便开始自问自答,反正这些年他也习惯了,“皇城新军首战在外,怕还没有摸清方向吧?都还没赶到北疆边界呢?”
花峥嵘暗中瞧了一眼温子合。
温子合老狐狸公了自然心领神会。他深谙自己文不就武不行,又不同于以前的霄国舅大义凛然,所以能做的只剩下阳奉阴违,溜须拍马了。
“亥王,这也不能全怪皇城新军。新军养成不久,必须磨合中需要时间。可是那个翼郡王就不同了。属军是从封地开始就有的,他奉命去驻守相山城却连同东亲王一气,私养精兵。如今还抢先皇城新军一步,依老臣看……”
谡渊立刻打断了他,这话让他继续说下去,方向就被他带歪了,“既然翼郡王已经占据北疆,我看也没有必要让新军徘徊在外不回了吧?”
说着一边眼角余光瞥过花峥嵘。花峥嵘老戏骨了,若无其事垂着目光,双手交握身前,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听着亥王的话像在问他,语速缓慢,但语气坚定的回复道,“新军方才成形,刚才温大人说的不错,确实还缺乏历练。老臣觉得,还是继续放在历练历练才好。”
谡渊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后没再接茬。
但是几日后突然下令加封翼郡王为亲王了……
花峥嵘难得拂下老脸亲自登门拜访了温子合。
“温大人,你看这亥王心里头到底在想个啥?”
温子合保持一贯皮笑肉不笑,“我们亥王还能想个啥。他手中要人没有,要将没有,要兵没有,北疆独立了那么久,南方又一群亲王、郡王割据。当年就谡深一个谡姓兄长入城助战,他不巴拢这个兄长还能拉拢谁?”
听温子合说,亥王要人没有,要将没有,要兵没有的时候花峥嵘还隐隐有点不高兴。什么意思?指桑骂槐说自己不是人啊,自己不算将领是么,新军不是兵?
可转念一想,也对。亥王手中握着的是空权。这些年虽然他大力治理,皇城已经恢复了些先祖王朝的气象,可到底年轻没有底子,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未必就真的是对自己不满,对自己训养的新军不满。
打不赢翼郡王的属军怎么了,那不是正常嘛。
……
谡深对安营扎寨,巩固城关很有经验,很快就在北疆边界处安定下来。
氏族军的势力已经一盘散沙,连早年封藩的几大藩王也势力受损,有些已经在乱战中病死的病死,被刺杀的刺杀了。
剩下的一些氏族军中就不乏有前来讨好这位亥朝郡王的。
其中就有柳绯君的墨旗氏族。
氏族长老派了三名年轻的族人,都是柳家的英才。身后也就跟了六七个氏族战士,前来相山军军营造访翼郡王。
谡深是知道当年柳绯君怎么死在皇城的,对他们格外警惕。
不过这些人前来的目的到很简单。表示愿意归顺亥朝,希望可以保留过去藩王自治的传统。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北疆遇到了百年罕见的天灾重创,希望能够得到亥朝朝廷的援助。
谡深不禁要问,“北疆氏族军历来强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天灾?”
柳家年轻人罔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更令谡深不满起来。既然想要援助,就该知无不言。掩掩藏藏的有什么意思?
第57章 辽军之仇
既然他们自己不肯说,那就派人去打听。
谡深想到了柳千颜,既然柳千颜是柳绯君家的老三,那应该还有其他人,不是还有长姐和母亲还在北疆么。
可是打听回来的人却说,都已经死了。尤其是柳家长女,因为母亲病故,氏族长老不允许葬入氏族公墓,只抛弃在了乱葬岗。
同时夫家氏族又将她扫地出门。她偷偷回到夫家抱着孩子跑了,听说跑到了北疆的远古祭坛边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都说她带着孩子献祭了。
带着未成年的孩子献祭的怨母是最可怕的阴魂。有人说看到过柳家三小姐回来,又有人说没有。
对于柳三小姐的传闻也很诡异。北疆氏族族人是不能离开北疆太久的,据说离开太久会全身溃烂重病不起。只有天宿氏族的祭司、巫女是可以远离北疆的。
但是天宿氏族灭亡已久,有老者说,在柳家三小姐身上居然重现了天宿氏族的特相。因此在墨旗氏族中对柳绯君一直颇具争议。
希望他把这个女儿淹死或者赶走。
谡深找到了墨旗氏族的产婆,询问她是否接生过柳家的三个女儿。
产婆说,只有长小姐和二小姐是在氏族里出生的,三小姐却不是。那个时候柳夫人确实怀了身孕,却出了趟远门,孩子是在半路上生的。
产婆还觉得疑惑的是,凭多年接生的经验,柳夫人怀孕的时候摸着像是个男孩儿,可夫人带回来的却是个女孩儿。
谡深陷入沉思,那么看来自己回忆中的关于救下柳千颜的一幕都是真的了?
确实是他将襁褓中的柳千颜放入了柳夫人的马车,所以才有了这个柳三小姐。
可柳千颜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
天宿氏族巫女的特相,到底是指什么……
……
十几个神情还是很悲伤和沮丧的属军跪在了谡深的面前。
仍由谡深怎么拉,他们依然纹丝不动的跪着。
谡深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为首的终于缓缓开口,“郡王,我等都是浠水郡的儿子。是经郡王亲自挑选加入属军的。郡王说过,我们必须悍勇,必须强过任何一地的属军,才能保护起我们的城池,我们的浠水郡都。如今郡王需要我们远征,我们便来了,可是我们的家乡呢?郡王,您真的不要浠水郡了么。”
那战士虽然年纪不大,可满面苍夷,看起来竟比谡深还年长上许多。
浠水郡都已经被辽夏军毁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谡深恨,当然恨,他要比任何人都恨。可是眼下径自去挑战辽夏城,挑战东亲王不是明智之举。
手中的相山军打不过辽夏军。自己的属城没有了,相山城虽然被剩下的相山军守住了,可如今在城池中作主的人却是柳千颜。
他一直觉得看不透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她给他的一切境象都是,与他渊源深远,牵绊颇深,你侬我侬。然而她做出来的每个举动、每个决定都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柳千颜一直在重复的,北疆氏族必须自治,如今前来示好自己的藩王、氏族长老也是如此要求,仿佛纳入亥朝统辖就是不可接受的一般。
谡深开始质疑,北疆疆土上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夜晚的风沙一阵阵席卷而来。
吹打着营帐左右横漂,仿佛要飘到空中去。
突然地面咯啦一声裂开了,钻出无数的虫蚁,虫蚁个头很大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非常有纪律,整齐划一的移动着,遇到土包翻越土包遇到植物,啃噬植物。
它们吞噬后躯体不断的增长,能够将躯体断开成两截,两截又各自成为了新的个体……所以吞噬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为了繁衍,架势十分可怕。
谡深看到军营中巡守的士兵脚上、腿上,有的甚至腰腹都缠满了黑色、个头硕大的虫蚁,一旦咬住了想要摆脱就非常困难。
等到士兵倒地的时候,虫蚁开始往上身吞噬。这个时候就能看到下身的躯体已经被扒了个精光,竟然露出森森白骨……
哀嚎声响彻军营,无论往身上洒水、点火,都无法驱赶这些恐怖的虫蚁。
“这是源于北疆古老的诅咒——”
夜风中有苍老的声音在哀嚎。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却能传入到耳边。
谡深拔刀去劈砍虫蚁,段成两截,很快断裂的躯体开始分头爬动,吞噬草叶、食物、人肉,很快又长成了新的躯体!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人心,是永远喂哺不饱的人心,世间上最最恐怖的东西。
他开始后退,满眼看去皆是绝望与惨叫、哀嚎。
身后是一条黑色的沟壑,仔细看会发现沟壑的边界在蠕动。那是一条巨大的,有虫蚁密集而成的巨沟……
脚下一软,咚的一声就坠落下去。
沟壑很深,似乎没有底。
视线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在微光星辰的映射下,他看到了沟壑的四壁,由交错的白骨组成,扭曲变形,尤其是人头的骸骨没有血肉依然狰狞。
“滚出去——”
耳边有隆隆的声音在徘徊。听起来不像人能发出的声响,但编织在一起,却仿佛说着同一句话。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
谡深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双手牢牢的抱住战剑合于胸前。
坐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连底下的被褥都湿了。
北疆的昼夜温差极大,入夜后营地里都烤起了篝火,不该会如此汗流浃背。
走出大帐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也不觉得寒冷,静耳细听,风中竟真夹杂了隐隐卓卓的哭泣声?
“郡王?”巡守的士兵经过,喊了他一声。
他一把抓过士兵,“听见了没有?”
“什么……”士兵皱眉听了半天,“是附近的野狼吧。”北疆大片荒原,有穿梭其中的野兽也属平常。
谡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挥了挥手转身又折回自己的营帐里。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又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让我们见郡王!”
“……我们是郡王属军的人,你们相山军凭什么拦我们?!”
鬼刃受罚那一幕瞬间在谡深面前重现。
来不及扣上衣服,衣袍外敞着就走了出去。
士兵们见到谡深出来这才停下了争执。
相山军的高傲一如既往,“这些人吵吵闹闹,打扰了郡王休息!”还先告状。
可属军却并没有心思辩解,他们家都没了,还争个什么呢。
一干人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郡王,对您来说浠水郡就是一块封地,一座属城。可那里是我们的家啊!郡王,您不愿回去也罢,那就让我们走吧,让我们回去,回去看看家人……”
谡深语重心长的拉起了他们,“辽夏军烧城攻地,就是为了逼我回去。我不明白东亲王为何要出尔反尔,但是我答应你们,一定会为浠水郡都的百姓报仇,一定会让烧毁你们家乡的辽军付出代价。”
翼郡王的话让属军战士纷纷落下眼泪。他们都是年轻的战士,都是信任、依赖着郡王的战士。
可是遇到这样的事,谁还能够平心静气。他们最好现在郡王就能带着相军打会浠水郡都去,打回辽夏城去,把折损了家人的气全都撒在辽军的身上,让他们血债血偿!
浠水郡是小,跟周围的城池不能比。连兵家也懒得一争。浠水郡百姓人数本就不多,对于东亲王,其他城池的亲王,或许丢了就丢了,亡了就亡了。
可他们相信的翼郡王不是啊,浠水郡都是翼郡王的属地,是翼郡王唯一的属地。翼郡王抵达浠水郡的时候就说过,他不是什么皇城娇子,不是宫廷中的世家子嗣,不是爷。
虽然亥王是他的爹,可是他从小流浪在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活到今日全靠一路上遇到过的好心人怜悯,全靠苍天不负,全靠自生为强,所以才能够深得人心,属军甘愿赴汤蹈火,命不足惜。
属军如今怕的是,郡王有了相山军,有了相山城,就不再管顾浠水郡的百姓了,不在乎那份宠辱与共的情谊了。
谡深望进他们眼底里,一字一顿,“不会的。我一定会让辽军付出代价。”
相军将士还想再说什么,谡深肃穆的转向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相山城守住了。相山城靠的是天然优势,是高墙铁壁,在东亲王眼里,无论相山城还是浠水郡都都是没有分别的,也许你们认为归属了东亲王就不会有浠水郡都的遭遇?”谡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目光看向远方,看向这片北疆疆域的荒芜。
……
夜晚清晰无比的梦境令谡深不敢大意。
天亮后他就派了一支轻骑队进入北疆腹地,寻找所谓的远古祭坛。
他对北疆地域有着些许残存的记忆,凭印象画出了腹地的地图,但年数已久,不知是否由于氏族迁徙而造成地貌变化。
但等待数日后那支轻骑小队始终没有回来。反而是等来了皇城的信使。
亥王信书上丝毫没有提及皇城军不战败退的事实,而不提先祖立下过允许北疆藩王自治的祖训。而是一番,翼郡王占据北疆后有效缓解了北疆氏族之间内战的纷乱,有利于北疆的统一和平,是为大功。
说辞与当年柳绯君入驻皇城,不但不极力找回流落在外的亥王,反而自捧新君,以傀儡之势暗控朝野,作主皇城……一模一样。避重就轻,其心可鉴。
且在末了奉上一句:晋为亲王,封地相山城,为相山城主。
谡深当时就冷笑了出来。是知道自己训养的皇城军不堪一击,试图借他之力,在南方众亲王、郡王势力之中扶起一道屏障,竖立起一个替皇城挨打的目标。
简单来说就是捧杀了。
不过也好,有了亲王一爵,在声势上便有了与辽夏城一决之力。
……
在等待轻骑队回来的时候,还收到了相山城送来的求援。这辽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肯放松相山城了。
附加的一个消息是:夫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