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雪道：“我当然有我的方法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这丫头……”封望平两道白眉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整张脸都柔和了。

他指了指她，叹气道：“谢灵儿可是被小花花明令禁止谈起的人，你今天来问我这个，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这竟然是师父不让提的？

洛青雪稍惊，连忙抱拳行礼：“封前辈，我只想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事关辰儿，我一定要帮他查清楚，不能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

封望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河边：“那我只能告诉你谢灵儿一个人的事，旁的事情你不许再问。”

洛青雪不太明白，不过他既然肯开口，就已经很难得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她杏眼一弯，甜甜笑道：“多谢封前辈！”

封望平点点头，慢慢捋了几下延伸到胸前的白胡子。

“丫头，你可知昙花一现的五方门？”

洛青雪神经一紧：“他们是一个杀手组织，但和啸云宗不一样，他们什么人的委托都接，包括平民百姓。”

封望平道：“不错，五方门有个长老叫齐云，想要知道谢灵儿的事，就不得不说此人。”

谢灵儿是九重花的师妹，当年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了那个叫齐云的魔教杀手。

两人的恋情曝光后，遭到双方师门的强烈反对。

五方门的掌门石明贤威胁齐云，若再接近谢灵儿，就派人杀了她，以绝后患，齐云只好强迫自己远离她。

九芳宫的时任宫主卓正川也恼羞成怒，将谢灵儿关进了地牢。几个月后，卓正川退居山林，洛春雨继承九芳宫宫主之位。

他将谢灵儿放了出来，想要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不许她下山。

谢灵儿假意应承，心里却在盘算新的转机。

就在此时，一个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人出现了，正是海韵阁的白杉。

他受命来到九芳宫，邀请洛春雨等人去海韵阁参加洛神节。

流芳殿之上，谢灵儿灵动的双眼和略微哀伤的眼神深深吸引了他。他主动追求她，却遭到拒绝，从此深陷爱而不得的牢笼，痛心难眠。

后来他打听到佳人早已心有所属，对方却一直没来提亲，而其他人对此事也都绝口不提，这让他甚为奇怪。

有一天，他忽然收到谢灵儿的传音，说她在山上有些闷，希望他能带她下山看看。白杉乐得嘴都合不上了，立即动身去九芳宫接她。

到了流芳殿，洛春雨觉得已经过了这么久，灵儿也该出去散散心，迎接新的生活了。

况且白杉各方面都很优秀，若两人能凑成一对儿，无论对海韵阁还是对九芳宫，都是好事一桩。

不承想，谢灵儿刚一下山就逃走了！只留下白杉站在空荡荡的客房里茫然不知所措，赶紧传音将此事告诉了洛春雨。

洛春雨十分失望，带着九重花，亲自下山要去抓她回来。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这一次下山，他第一次见到了柳幻音。

他轻易就找到了谢灵儿，她似乎并没有跑太远，一脸的忧伤和泪痕，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实在不忍心骂她，就让九重花去劝她，自己则回避了两姐妹的谈话。

回九芳宫的路上，突然遭到一群黑衣人暗杀，对方的目标明显是谢灵儿！

众人将对方擒获，扯下他们的蒙面巾，竟是五方门的杀手！

谢灵儿的心碎了一地：“云哥哥，难道你真的要杀了我吗？你真的这么狠心？”

齐云本来在暗处咬着牙，忍着泪，握着拳头望着她。

原本这些人不过是来做做样子，比画两下就撤，好对掌门石明贤有个交代。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洛春雨和九重花都来了！

事情急转直下，毫无挽回余地。

死了这么多兄弟不说，还让灵儿彻底误会了自己！于是他二话不说冲出去保护自己的兄弟，最终被重伤。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当齐云出现在眼前，谢灵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人已经死了，齐云无从解释，也没有脸去解释，他对不起兄弟们，更对不起灵儿。

他只能咬牙道：“不错，是我带他们来的！你不死，石明贤就会杀了我！作为杀手，我只是一把剑，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别人，保全自己！”

“所以，你对我死心吧，不必为了我这样的人，如此付出。”

“不！”谢灵儿抓着他的双肩大哭，“你不是说你要娶我吗？我一直在等你来提亲呢……难道，你就是这样娶我的吗？”

齐云的心早已被她的眼泪扎成了筛子，却咬紧牙关，低着头，一言不发，连拳头都握得咯咯响。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一句阴冷的话传来。

说话的是白杉，他缓缓走到齐云面前，目光如剑：“你这样，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齐云瞥了他一眼，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嫉妒和不服。

他冷笑一声：“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管我们的闲事？”

年轻的白杉杀气满满地盯着他：“你刚才说，只要灵儿死了，你就不会死。那我也同样告诉你，只要你死了，灵儿就再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齐云上下打量了他，见那青涩的面容上甚至还留着一分稚气。

他呵呵笑道：“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来挑衅我？”

两人当即就要动手，洛春雨立即喝住二人：“齐云，你走吧。”

“师兄？”九重花惊讶道，“你就不怕他再来找灵儿？”

洛春雨道：“九芳宫的人从不滥杀无辜，刚刚他的剑从未刺向灵儿，所以我相信他此次是无奈之举。既然这些人已经死了，就不必再搭上他这条命了。”

他转脸道：“但是齐云，下次若再让本座抓到你，必取你性命！”

齐云紧闭嘴唇，双手缓缓抱拳。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做停留，便在离开之前转过头，深情地望了谢灵儿一眼，她的眼里除了依恋，还有失望。

最终，他绷着嘴，一个字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福地洞内，河水潺潺，像是谢灵儿的眼泪，静静流向远方。

洛青雪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她和齐云之间，竟是这样的过往。那么后来呢？”

“后来……”封望平无奈地摇头笑了，“后来洛春雨那个熊玩意儿竟然也爱上了魔教公主。真不明白，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非要喜欢对家呢？”

“不过那个魔教公主聪慧可爱，连我都觉得十分有眼缘，想收她为徒，她还不愿意，真是的！”说到此处，他撇了撇嘴。

洛青雪得意笑道：“那是，她是我娘嘛，肯定不是一般人！”

封望平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又收了笑声，叹气道：“自从他们那次回来，灵儿就天天来我这儿，说是外面太憋闷，想来我这里念叨念叨，这一来，就是一年。”

“再后来，你娘就来了我这里，她在这儿待了三个月，和灵儿也算成了朋友。你娘离开之后，灵儿也没再过来，没多久她就失踪了。”

“失踪？”洛青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个大活人竟能在九芳宫失踪？

封望平点头叹道：“有人说她是跟着齐云跑了，但五方门那边，齐云却并未失踪。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想要找到她已是不可能，只希望她在那个地方能得到她想要的。”

洛青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之前已经调查过，齐云一生未娶，也没有别的女人，所以秋儿一定就是他和谢灵儿的女儿！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谢灵儿当初真的和齐云走了，为什么齐云还留在五方门？而且最后他还孤身一人带着小秋儿？如果她没有和齐云走，那她会去哪里？

转念一想，秋儿是师父抱回来的，师父一定知道什么，却不肯告诉秋儿！

她想起之前在天幕江畔，众人说的海韵阁之事，问：“封前辈，我听说，海韵阁和咱们九芳宫曾经有过一段纠葛，是否也和谢灵儿有关？”

封望平缓缓站起来，来回踱步：“当年灵儿失踪，白杉竟发了疯一样跑这儿来要人，闹得两家都很不光彩，甚至弟子之间发生争执，大打出手，最后是两边的掌门出面才平息了风波。”

封望平忽然垂下眼帘，目光里竟都是不忍：“没过多久，白杉就被袁千祈以勾结魔教的罪名当众处死……哎！可惜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接下来就是白影被逐出海韵阁，然后被带回了啸云宗，一切都和萧俊说的能对上，洛青雪心道。

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白影刚被逐出师门，立即就被啸云暗眼发现了，这未免太过巧合。

再结合初见辰儿之时，他的眼睛刚好也是中了啸云宗的毒。

她觉得这里一定大有文章！

于是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辰儿和她说过的话。

辰儿说，白影死之前说以后无论萧俊做什么，她都支持。她还说自己欠辰儿的，可正如辰儿所言，他二人并无太多交集，她为何有此一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她说这些话，一定是想给辰儿传达一些信息，却碍于一些原因不能明说，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洛青雪思绪万千，竟一时难以理清，或许一切的源头都在啸云宗，可是现在，她已再难回去。

她原本想将母亲送到九芳宫就立即赶回万骨山，救出辰儿。可母亲似乎受伤颇重，竟然一到这里就病了，她只得先照顾母亲，等母亲病好了再回去。

又担心辰儿受苦，整日都坐卧不安。幸好她已收到萧俊的传音，说辰儿一切安好，只是被关了禁闭，以后他会帮她给辰儿传话。

她心中一喜，终于放下心，安心照顾母亲，今日她是趁着母亲安睡之时，才来这福地之处一探究竟。

现在，她从福地出来，慢慢走在回芳竹苑的路上，脑中反复想着一句话：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让他们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先去问问师父，如果能从师父那里得到些关于谢灵儿的消息，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师父会和她说吗？她不知道，但无论成败，她想去试一试。

流芳殿的大门还和原来一样华丽，门上的每一个花纹都精雕细琢，金箔耀眼，仙气儿飘飘。

洛青雪握了握拳头，抿了抿嘴，深呼好几口气，才一步一步走进了流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