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

本来是好好的主卧，虽然和景家比差些。

但现在，挤不说，景淑婉也是。

叫景光澄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几十年老妹，养孤儿也是一片善心。

景光澄问：“你在这儿，不怕吓着那些孩子？女孩，本来就胆小。”

景淑婉一笑，像回光返照，或者只有在哥哥面前，回到五六岁的年纪：“生老病死谁都得面对。我养她们，有什么好怕的？”

景光澄点头。

接到他家不是不行，老妻还能说什么？主要是景淑婉的心意。

客厅，景照澄看着景元姗。

景元姗没资格叫舅舅。

景校长问：“你现在是假释？”

景元姗点头。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懂，有人知道妈妈不行，但法外施恩，还得人情。妈妈不可能去求景家。

景校长不管那么多：“你现在什么打算？”

景元姗老实交代：“妹妹都小，读书第一。钱是次要，关键要人照顾。所以，我打算在附近找个事做，要能照顾家里，还得自己干。”

景校长严厉：“你能做什么？”

景元姗开口，流利的英文。

景校长扶一下眼镜。

杉杉、思裳、无衫、一直都知道大姐很厉害。

景元姗开口，又是一串流利的……

景校长……真心没听懂。

景光澄校长出来：“你说的法文？”

景元姗换，一口流利的德文。

不是她炫耀，只是向妈妈的兄弟证明，妈妈没白养她们。

景光澄点头，让弟弟进去和淑婉说说话。

景照澄进去，关上门。他和大哥不同之处，在于大哥更能代表景家。

景光澄现在对着景元姗，就代表景家：“你一直很优秀，但，前路不好走。”

景元姗点头：“自己的路，跪着走不动，那就手脚并用的爬。”

景光澄看她眼睛，不大，但很亮，意志坚定。

手脚并用，不是什么丢人的。

景光澄和景照澄都没走，陪淑婉走过最后一段。

晚上，景杉杉、景思裳、十几个孩子就挤到两间屋。

景元姗和景二珊在客厅。

后事不用她们操办，但姐妹们的事，二珊老实，会跟着大姐一块。

算起来，元姗最大，有主动权，二珊才是老黄牛。

景元姗也很关心最早到身边的二妹，她十六岁，高一还没期末考试，再过完暑假是高二。高三以及上大学还有时间。

杉杉和思裳都是初二，到初三也有一年。

无衫初一，不用太费心的。

景璐璐、小学六年级，她学习也还好，小升初不是大事。

琪儿、五年级，她是五六岁性子就不好，妈妈怎么教也没用，有些东西真是本性。

景蓓蓓，九岁，她捡回来的时候，半年大概死了七八次，那时候妈妈卖的房，给她花最多。

现在，蓓蓓身体都不太好，有点像风一吹就倒。啥活不能干，带妹妹都不行。

照顾她多了，景琪儿就不乐意。

景蓓蓓现在大了，就避着七姐，保护好自己，尽量不去医院不花钱。

景玖儿，就是第九个捡回来的，和蓓蓓相反，她虽然工地捡回来，在大家精力花在蓓蓓身上，她比蓓蓓长得好。

景时纷，景时宜，一对六岁的双胞胎。

那时候妈妈都不想养了，这两个孩子就放在她面前。

比起蓓蓓，这健康活泼的孩子，丢的人能狠心，妈妈最终却狠不下心。

所以，景元姗这些姐妹，未必是孤儿，可能是弃婴。

孤儿，有的不也冒出亲人？

至于妈妈会不会白养，表示问心无愧就好。

若真养出一群白眼狼，又如何？

景幼琼才四岁，抱回来也有病。

妈妈为她差不多把钱花完，自然穷了。

妈妈年纪也大了，当时景元姗拖着妈妈检查完，再参加的高考，完了就想赚钱。

但现在，景元姗也没赚到钱。

若非景家为妈妈操办，或许景元姗姐妹都凑不出钱。

这几年，妈妈将能卖的都卖了，就比家徒四壁好点。

夏、天亮的早。

十三啼哭。

琪儿骂。

啪！

景元姗扭头看，思裳抱着小妹妹出来，这怒气冲冲，定然是打琪儿了。

思裳带妹妹有经验，十三也不是爱哭，只是……

景校长从卧室出来，看一群哭闹的女孩子……

景元姗冲上前两步、又停下。

景光澄点头：“你们妈妈去了。”

“妈！”思裳大哭。

景元姗忙抱过十三。

景思裳挤开景校长，冲进卧室。

杉杉、无衫、小的都挤进去，恸哭。

十三又哭。

景元姗哄着，看着景校长。

二珊站在大姐一边，小的哭，大的还得做事。

景元姗一手搂着二妹。

二珊抱着大姐哭的憋不住。

景光澄没什么劝的，那是他亲妹妹，后半辈子就是养了这些姑娘。

景光澄和景元姗说：“一会儿灵车来，将你妈妈拉走，你们也不懂，照顾好自己吧。告别仪式定下来再通知你。”

景元姗点头：“能不能，刻上不孝女景元姗和景二珊？我是假释，若哭灵的话，二妹可以去。”

二珊崩溃：“大姐有什么错？大姐为了妈妈有什么错？”

景元姗安抚：“世上路千万条，能走就别跪。杀人总归是不对。”

理由和做错事是两种。

景元姗现在不多说，让二珊进去哭吧。

景二珊有什么不明白？妈妈养着这么多女儿，多少人想欺负？大姐长得好。

以后都靠大姐了，二珊在妈妈跟前为大姐哭。

她没大姐的本事，姐妹几个抱头痛哭。

景光澄看看，点头：“你陪她二十年，你有这资格。”

当兄弟的，能代表景家，但代表不了淑婉全部。

“蓓蓓！”无衫大叫。

啪！思裳先抽了琪儿再说：“这会儿还敢搞事、我弄死你！”

无衫将蓓蓓抱出来。

景照澄看这一群小的乱，灵车来，拉走了还乱。别影响他姐身后就好，这些人自己整。

景城花园，这么老的小区也有一些老住户，对景家有所了解，就这么看拉走了。

景元姗抱着十三回到家。

蓓蓓是醒了，几个小的，很凄凉，真正成没娘的孩子。

妈妈哪怕病重，只要一口气她们就还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