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开一家餐馆肯定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贾环都不需要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

但是做事情就是这样，有问题才是常态，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一定要小心了，因为很有可能你丝毫未能察觉的大隐患，正在来偷袭你的路上。

话又说回来，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只要肯努力，办法肯定比问题多。

“林伯说笑了，只是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做生意无非是要先想着有利可图，江南文风很盛，做官的多了，银子自然也就多了。”

“而且从外地来京城办事的人，也都是以江南人居多，到时请客送礼什么的，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邀请贵客的喜好问题。”

“只要能够把握住菜品的质量，以及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就肯定不愁客源的问题。”

在贾环看来，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问题都是扯淡的。

不行就加钱！

反正成本只会转移，根本不用自己承担。

而且正经朝廷官员有几个自己花银子吃饭的。

能请出来的，那都不是一般的关系。

想要办的事儿，也不是一顿饭的代价就能搞得定。

利益交换这种事情，自古亦然。

要是只想着吃顿饭，送个礼什么的，就把事情给办了，那也太不拿村长当干部了。

正经饭局，角色划分十分清晰。

有主客，有陪客，还有插科打诨调节气氛的。

要是约在青楼的话，文艺女青年们主要就是负责这块。

注意是青楼，不特么的是窑子……

还有就是传说中的买单侠，基本上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靠着局主混饭吃，局主想请客，他就得来把银子掏了。

然后陪坐末位，老老实实打个下手，算是半个服务员。

“做官场的买卖，风险有点不好把握。”

“干不成就不说了，如果要是侥幸干成了的话，眼红之人肯定不在少数。”

“京城这地方，别的不说，纨绔子弟就一大堆，更何况还有各色的王公大臣在背后指手画脚。”

“咱们这点实力，还不够人家一盘菜。”

可以看出来，林大在江湖闯荡，着实受了不少的委屈。

没有转入情报战线之前，林大作为林如海身边的得力之人，享受的是个什么待遇？

要知道，巡盐御史才是扬州城里的头把交椅，夸张一点讲，给个一般的巡抚都不换的差事。

居住环境好，江南地区，气候宜人。

再加上事情少，钱还多，算是一等一的肥缺了。

但是脱离了林如海明面上的支持之后，林大就只是个跑江湖的。

没有官面上的照应，可谓不是步履维艰。

“没事儿，这个您不用担心，只需要把准备工作做好就行了。”

“到时候您通知我，我来给安排地方，保证没有人敢来捣乱。”

贾环一开始就没有想走传统的餐饮发展路线。

按照类型来划分的话，贾环要做的江南菜，应该属于高端的私房菜。

打一开始筹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大规模的铺开，走传统的流水线路。

没办法，成本本来就高，即便是做成了大众餐馆，要招徕不了多少客人。

真正想要盈利的话，还是得动一动其他的歪脑筋。

只是有些话，贾环现在不方便说明白，目前只是打算，到最后能不能成还得两说。

林大听了贾环的保证，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看了一眼林黛玉，请示的意思非常明显。

毕竟如果按照从属关系来说的话，林大实际上和贾环并没有任何关系。

最起码目前是没有任何关系。

“林伯，您就帮帮环儿吧，就当是帮我了。”

林黛玉也是个聪慧之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大的意思。

内心虽然有点害羞，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以后需要贾环需要和林大打交道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可能每次自己都可以方便出来，万一要是不凑巧的话，耽误了事情反而不美。

不如趁此机会，向林大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贾环的意思，就是自己的意思。

林大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环一眼。

当年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现在也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本事了。

“行吧，那我就按大小姐的意思办了。”

既然是自己家未来的姑爷，林大自然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等事情都办妥了，我再让林一去送信。”

“那就麻烦林伯了。”

“不过这次来拜访您，另有事情需要您帮个忙。”

贾环和林姐姐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能感受到林姐姐的变化。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贾环也不是听不出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应，不是不尊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尊重。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能提起，而是通过长辈反而更加显得重视。

“都是一家人，谈不上帮忙不帮忙，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把价格打上去

林大理清楚关系之后，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林黛玉和贾环作为小辈，做出了应该有的尊敬，但是自己也不能倚老卖老。

只是年岁长一些，算不得长辈，还是把自己定位为老管家的角色。

不过一句“一家人”，直接把林姐姐给羞红了脸。

杀伤力有点太大了。

从另一个侧面来看，林黛玉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之所以在刚才挑明关系，就是为了给贾环背书，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不敢。”

贾环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前两天，我在国子监有幸和太上皇谈了一笔买卖……”

贾环简单介绍了一下具体情况，好让林大的心里有个底。

不过涉及到的细节，还是有所隐瞒。

比如，要经常和自己打交道的那位平宁郡主，到底是个女的，在林姐姐面前，还是稍微避讳一下吧……

林姐姐可以容得下彩云，但是绝对容不下平宁郡主。

原因也很简单，彩玉的出身，说白了顶到天也就做个姨娘，对于林黛玉而言，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而且真要是拼颜值什么的，林黛玉也一点都不怵。

但是平宁郡主就不一样了。

按照贾家的地位，以及太上皇的赏识，如果再加上平宁郡主自身的个人意愿，未尝没有嫁给贾环做正室的可能。

绝对是个强有力的对手！

封建时期的爱情，实在是太容易了。

为什么表妹总是容易爱上表哥，原因很简单，除了表哥之外，封建女子几乎鲜少能够接触到其他的同龄异性。

再加上门当户对的缘故，导致两家的经济地位和阶级层次等综合因素，基本上算是旗鼓相当。

所以，长辈们也算是乐见其成。

亲上加亲，也是件好事儿。

贾环还是心里有点数的，这种容易引起感情纠纷的话题，能避就避开点。

“需要我做什么呢？”

林大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对于接下来的安排还是一头雾水。

“很简单，就是抬价。”

“我的打算是，通过顺天府搞定了地之后，就邀请京城里的王公贵胄们，好好商议一下，怎么分配份额的问题。”

“太上皇的项目不愁卖，咱们自然得卖出个好价钱。”

没错，贾环已经在国子监搞定了牛犇和张廷爵，算是给股份的价格，上了第一道保险。

但是贾环也清楚，这第一道保险，并不怎么保险。

逐利是资本的天性，也是人的天性。

如果到时候价格上不来，贾环也不能保证，他们两个还会不会认可五百万两，五成份额的估值。

因此，还得再找个人来托底，而且还不能是贾家人，不然的话，事情就会变成，贾家掏银子哄太上皇开心了。

你想想，一个项目，太上皇出五十万两银子，占了一半的股份。

贾家出了五百万两银子，占了另一半的股份。

要是传出去的话，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到时候把太上皇的五十万两再还回去，只剩下五百万两，两家对半分，妥妥的两个二百五。

太上皇和贾家的名头，算是一下子全臭了。

“到时候您就负责抬价，保证不低于底价就行。”

可以说，贾环安排的活，算是十分简单了。

江南林家，也不是一点排面都没有。

而且，银子还可以花的大大方方的，从此不用再被惦记。

毕竟是太上皇的买卖，银子砸进去了，还有几个人敢动歪脑筋，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环哥儿，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万一没有人跟着叫价的话，份子全都砸在了咱们自己手里，你准备怎么收场？”

此时林大的心里，全都是那五百万银子的事儿。

要是到时候真的托底了，怎么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是个非常大的问题。

毕竟林家的家底，都凑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两百万两银子出头，距离五百万两，还差了一大截。

“要是都收回来的话，咱们就自己做。”

“项目本身就是个可以盈利的项目，只是周期稍微长一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之所以这么做，闹这么一出，主要还是为了想要提前拿一笔银子出来，可以撬动一下其他的项目。”

盖房子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

把握好周期和成本之后，稍微粗放一点也没有关系。

毕竟还没有发展到内卷很严重的地步，还不需要造价师精打细算，通过降低成本和周期，来竞争上岗拿项目。

“五百万两银子呢？”

见贾环还是自信满满，但是并没有打消林大心中的疑虑，于是继续追问道。

贾环笑了笑反问道：“什么五百万两银子？”

“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五百万两银子怎么了，反正份子都已经全到了咱们手里，到时候怎么支付，什么时候支付，不还是咱们自家人协商解决。”

林大有点目瞪口呆。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除了骗子，还真是第一次见人用这种手段，来做正经买卖的。

空手套白狼，还可以这样玩。

仔细捉摸了一下，发现竟然还真的可行。

“既然你有这个手段托底的话，为什么不把价格定得更高一些呢？”

其实贾环也不是没有想过，既然是都已经准备割韭菜了，不如把刀磨得更快一点。

反正韭菜短时间是割不完的，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能在朝堂上混出名堂的人，都不是易于之辈。

武勋基本上一开始都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搏命，百不存一才给后世子孙留下了富贵。

对于文臣而言，就更是这样了。

没有搏命的勇气，或者没有搏命的机会，只能发愤图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读书科举上。

为了能够往上升一级，往往都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所谓权利也大，责任越大，是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享受了人前的风光，那么屁股底下就算是坐着火山口，也得继续坚持下去。

“还是算了吧，咱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参与进来。”

“如果要是定价过高的话，岂不辜负了太上皇的一片良苦用心。”

“就按照这个价，如果有人叫价的话，您就顺势松手，让对方把盘子接过去。”

银子是赚不完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的量级之后，几乎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单纯就个人花销而言，贾环一个人，一年几千两也就够了。

而且这还是在京城，一个平均物价水平很高的地方。

在不降低生活水准的情况下。

“环哥儿，既然你已经把这个项目吹上了天，那咱们要不要考虑下，也顺势买下一部分的份额？”

林大是这么想的，反正林家的名头肯定是要用的，不如趁势也拿下一部分的份额。

也算是重新融入京城，算是给林黛玉打下点基础。

而且按照贾环的说法，项目肯定是盈利，与其把银子放在荣国府吃灰，或者吃不着灰，不如把银子拿出来用用。

每年还有利润可以拿，也算是创收了。

自从来了京城了解情况之后，林大对于贾家的印象，坏的不是一点点。

贾环上门拜访，要不是有林黛玉陪着，早就被轰出去了。

“咳咳……”

“还是算了吧，不必强求。”

“要是没人争没人抢，咱们自然可以买入一部分。”

“但是如果争抢的人比较多的话，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不主动，不拒绝，这就是贾环定下的原则。

怎么感觉听起来像是个渣男……

就差不负责了……

其实贾环不是对赚银子不感兴趣，而是对于入股这事儿，没有那么积极。

一两百万两现银，在贾环手里能够发挥的作用，要远超过那么一点点股份的意义。

贾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林大也有自己的想法。

……

谈完正事之后，贾环并没有着急带着林姐姐回府。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在外面好好转一转。

虽然不能像是校园爱情一样，拉着小手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但是能有机会逛逛街，就已经很不错了。

相较于所谓的山水之类的自然景观，贾环显然对于人间的烟火气更加感兴趣。

自然景观夺天地之造化，不需要任何的人工雕琢，就已经十分绮丽宏伟，但是唯有人，才能够赋予其情感，寄托其思绪。

如此，山水才有了意义。

两个大老爷们，牵着手逛街就算了。

也不太安全。

不如坐在马车里，让车夫稍微慢点，看中什么东西，再让人送过来看看。

“环儿，你看外面的行人，活得都好艰难。”

要不说善良才是林姐姐的底色，只是走马观花的游览，有些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环境的整洁与否，有些人第一反应，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而林姐姐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人间的疾苦。

“是呀，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的生活，不要过得太安逸。”

京城这地方，虽然算是朝廷一等一的大城市了，但是由于物产的原因，导致百姓的生活，还是十分艰难。

其实生活水平这种东西，和收入相关，但是又不绝对。

综合来看的话，更加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收入水平和物价水平之间的匹配程度。

以旁边的棒子国举例，二十年人均收入增长了十倍，但是综合物价水平却增长了三十倍……

那你说，还能幸福生活个毛线……

贾环眼里的京城，实际上也是这个问题。

朝廷虽然地大物博，但是物产相对而言，却是实在不怎么丰富。

尤其人口数量也增长上来之后。

能够落到每个人头上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

和传统的争抢思维不一样，贾环想的是另外一条路。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贾环在嘴里，默默念叨着横渠四句。

只是忽略了一旁的林姐姐，太小瞧这几句话，对于小姑娘的杀伤力了。

尤其是林黛玉这种，从小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才女。

而且，有家学渊源。

林如海如果没有为生民立命的想法，也不会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奋不顾身，兢兢业业。

到最后，把身家性命也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