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淮阳心中的纠结，古月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李淮阳的亲传弟子殷宏被邪俢操控终究免不了一死，但古月却因从散修记忆中知晓他雇佣修仙者和盗匪屠戮村民，便直接吞噬了他的灵魂。

两人无仇无怨，古月虽然意在查明背后意图，但终究断了他轮回，尤其在事后得知他居然是被操纵才做出的那些事，并非自愿。

哪怕古月所作所为并无不妥，但还是感觉难以就这么当做没发生过。

心中坦荡才能做到问心无愧，行事才能一往无前。

只是发生过的事无法挽回，古月得知他还有割舍不下的家人和爱慕的村花，于是便为他塑造了一个牺牲自己换取强者出手救援宗门长辈的英雄形象。

村花是不用想了，但有李淮阳在，殷宏的家人今后起码能够保证一生无忧，殷宏的弟弟在六年后到适合修行的年龄也能安然拜入烈阳宗得到一定资源倾斜。

时间紧迫，古月根本不打算等待，直接驾驭飞舟往越国王城而去。

越国王城是一国气运汇聚之处，自然是安置核心主持献祭的最佳地点。

八处节点所在古月鞭长莫及，但毁了祭坛核心却能让这场血祭无法波及整个国家。

古月双眼缩成竖瞳，在神通鹰眼的加持下哪怕天色已经昏暗，也能够清晰看到笼罩越国王城的怨云。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被李淮阳成仙天劫击溃的怨云再次笼罩了王城。

突然，在古月眼中以越国王城为中心，笼罩整个越国的怨云都变成了漩涡状。

古月顿时瞳孔一缩，得到那邪俢记忆的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血祭开始了！

“是谁？”

古月心神震动，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超出了邪俢的意料。

古月很确定邪俢没有留下任何后手，他血祭越国是为了让自己突破真仙，他不在越国王城主持，血祭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发生了什么事？”

李淮阳不清楚突发的异变，但他感应到了古月突然的情绪起伏。

“血祭开始了，但邪俢被我杀死无误，也不存在冒充替死的可能。”古月努力平复心绪，保持平静道。

“那越国……”

白发青年皱着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古月和他都知道，越国已经完了，生灵尽数被血祭，很快便会化作一方死地。

血祭尚未开始的话，古月还能毁去核心，然后拔出节点处的怨云终止仪式，但血祭已经开始，她现在连驾驭飞舟及时赶回越国王城都做不到。

“李道友，你快将姜道友的尸身收进空间灵器之中，你我尚能抵抗血祭开始后的仪式，但姜道友的尸身却没有自保之力。”古月提醒道。

“嗯，多谢。”李淮阳立即道谢。

“李道友。”

古月沉重的声音在李淮阳耳边响起。

“前辈有事直说便是。”李淮阳开口道。

古月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你左我右，我们已经阻止不了血祭，但却还能尽量救助一些人，你我分作两边，你用飞舟去将能找到的百姓聚集一处保护，我去在有人的村子布置阵法抵挡仪式之力。”

“好。”

李淮阳答应一声，随即将贴身佩戴的宗门令牌捏碎，传回烈火宗一道命令。

两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哪怕速度再快也跑不了多少抵挡，李淮阳便按照古月所说的这般让烈火宗出动庇佑百姓。

烈火宗是越国的国宗，除了宗主姜明和李淮阳外，甚至连很多长老都是越国本地人，李淮阳能离开，但烈火宗却无法置身事外。

古月心中憋闷，本以为斩杀邪俢就算事了，但没想到斩杀邪俢一点意义都没有，甚至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她再憋闷也得先忍着，现在她犹豫一秒都可能导致一个村子的百姓死去。

仁德、杀伐，这是古月学剑后所悟的己身之道，她希望能保持心中的仁善和道德，以及对待敌人时能够冷酷地杀伐。

不过终究仁德在前，杀伐在后，救人和立刻前往越国王城之间她选择了暂忍一时先去救人。

毕竟古月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救，而是直接为整个有百姓的村子布下阵法。

古月神识探出，瞬间覆盖方圆千里，在感知到人烟踪迹之后瞬间御空而去。

本来布置阵法是个精细活，需要详细勘察地脉山水之势，以求阵法能力达到极致。

但是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直接以阵法强行勾连地脉山水形成防御之势。

古月只是秉承着有能力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这次却让她认识到了选择的沉重。

从古月踏出第一步开始，除了身后之外，神识之中同时感知到不同方向的村子她就只能选择去救一处。

而随着她的行动，也就意味着神识探查到更多等待她去救的村子，她依旧只能选择一处。

越国百姓对古月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关系就不存在远近亲疏，但正因如此压在古月身上就只剩下了生命的重量。

如果同时遇到城池和村落，古月就会优先选择去救城池，没有其他因素，仅仅只是一座城池内的人更多。

选择一处，放弃其他地方，被放弃就意味着在这场覆盖整个越国的血祭仪式中死去。

“我已经尽力了。”古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我已经尽力了。”

“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心中的情绪全部化作怒火，这也导致古月的有意选择之中逐渐接近越国王城。

“抱歉，我救不了你们……但是，我能为你们报仇。”古月继续前往神识中感知到的下一个百姓聚集处，同时更进一步接近越国王城。

“轰隆。”

某一刻，古月突然感觉被一阵沉闷的压抑感笼罩。

所幸即便古月修为没多高，但肉身异常强悍，压抑感就只是单纯的压抑感，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对古月没有影响，但对凡俗百姓就不一定了，等古月赶到下一个村落，便看到了村民们七窍流血，在地上抽搐。

这还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汉子们，身体素质差的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古月没有停顿，立即施展身法围绕整个村庄布置阵法。

不过阵法还是没赶上用场，等她布置好阵法发挥作用，村子内已经没有剩下一个活人。

古月空间戒指内元石没有多少，只是曾经拍死流云宗太上长老后去流云宗拿他珍藏的时候得到了一些。

古月身上的聚元丹倒是不少，但布置阵法救助村民所用的聚元丹还不足总量的十分之一。

血祭仪式开始发挥作用，整个越国内除了已经被救下庇护的生灵，已经再无活口。

已经无需再去救人，古月直接动身向越国王城而去。

只是怒归怒，古月也只是因为邪俢不拿人命当回事而感到愤怒，还不至于为了不相识之人怒到冲昏头脑。

在摸不清越国王城内那位敌人具体修为的情况下，古月还是选择收敛自身存在感，悄无声息地先查探一番。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先建立因果，等以后能打得过了再寻着因果线找过去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越国是蝉，谋划血祭的邪俢是螳螂，古月充其量只能算是乱入的麻雀。

黄雀隐藏的太深了，别说古月，就算是谋划血祭仪式的邪俢都一点没有察觉到有人想夺取他的胜利果实。

“嗯？”

古月即将接近越国王城之际，突然感知到前方元气紊乱得厉害，就像是在阻拦任何人接近。

不过不等古月细想，瞬间元气变得狂暴，倒冲九霄，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越国王城就这么直接化为了废墟。

一道强横的气息瞬间如同天威般降临，让古月动作一滞。

“真仙。”

古月心中瞬间了然。

肉身根基受损之下任何爆发的手段都只会加剧肉身负担，以如今自己的实力面对一位堪比武皇的真仙，古月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